许晨曦被推进焚尸炉的时候,慕俶延就一直看着,一直等着,脑子里飞窜过很多画面,一会是她高兴跑来跟他说,她面试过了,一会是她把厚厚的证据交给警察,一会又是她在他身下**,一会是她“砰”的一声落地,归于平静。
慕俶延惊醒过来,才发现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二个小时,他想着该去取骨灰了,然而认领的时候,已经被俞文清领走了。
……
慕俶延找到俞文清的时候,他正在江边挥洒着骨灰,慕俶延飞一般的速度冲过去,一看,骨灰盒已经见底了,顿时恼火了起来,“俞文清,你凭什么撒掉她的骨灰?”
他作势想要抢,至少还能留点什么,让自己有个念想,然而俞文清像是察觉了他的心思,将骨灰盒连同剩下的骨灰,都丢入了江中。
“俞文清!”慕俶延高吼一声,紧紧抓住了俞文清的衣服,俞文清冷静地看着他,“你知道吗?许晨曦死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对不起,文清哥,最后还要麻烦你,你能把我的骨灰撒到江水里吗?让我彻底的逃离!慕俶延,我这是在完成她最后的遗愿。”
慕俶延冷笑一声,“逃离,八十万的交易成立的那一刻,她许晨曦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以为死了就能逃离,以为下辈子就不会遇见我吗?做梦!”
说完,像是跟谁赌气一样,慕俶延噗通一声跳进了江里,俞文清目光阴冷,盯着江面很久,嘴中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就这样沉下去吧,永远都别出来。”
许久后。
有谁窜出了水面,溅起水花,慕俶延抱着骨灰盒子爬了上来,烧成灰的已经随着水飘散了,好在还有一块没能烧成灰的骨块,慕俶延将那块骨头紧紧的握在手里,表情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许晨曦,你死了也别想离开我,永远都别想离开我。”就跟个疯子一样。
俞文清默默地看着,看着空气中传来的小声抽泣。
不清楚,这两个人为何会走到这番田地。
不过,这样就够了,属于许晨曦和慕俶延的故事已经结局了。
……
数日后,慕俶延终于回到了北城所在的别墅,刚进门,薛灿灿便迎了上来,接过他手上的外套,道:“许晨曦,是,真的死了吗?”
“恩。”
薛灿灿内心满是欢喜,碍事的人终于都死了,慕俶延终于是属于她的了,可惜……没有找到那个孩子,不过足够了。她做出难过的表情,“俶延,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我们活着的人也要继续我们的生活。”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
慕俶延的眼底满是冷漠,“灿灿,我们说好的,当年我们**,是我对不起你,我说过,若是这件事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会带进坟墓里,如果你想我负责,好,我会娶你,至于其他的,就算了吧。”
薛灿灿内心震了一下,清楚,这便是慕俶延的无情。
而他的无情,还在继续,“还有,家里发生了命案,总归是不好,婚礼就先延迟吧。”
延迟,从五年前,他们订婚开始,真正的婚礼就一直在延迟,延迟,薛灿灿的心底翻腾的厉害,可她在慕俶延的面前装了太多年的温柔贴心。
只能从他的怀里退出来,通情达理道:“恩,听你的,你注意身体。”
不过,她安慰自己,也无需那么生气,反正许晨曦已经死了,秘密已经掩埋了,她迟早会是让人羡慕的慕太太,就再等等吧。
第20章秘密
数日后。
北城,慕氏分公司。
“慕总,有人找?”助理时生走进来。
“谁?”
时生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是她强调一定要见到你,为了许……晨曦小姐。”他清楚慕总这几天是为了谁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也清楚许晨曦这三个字,在慕总心底的重要性。所以他才会通报。
“好,我这就去。”慕俶延像是很着急,走下台阶时,若不是时生扶了一把,险些就要摔倒,走到门口时,慕俶延像是想起什么,回身问了一句,“顾逸言怎么样了?”
“还没有度过危险期。”
“用慕氏最好的资源,一定要把他给我救活了。”他不希望许晨曦死了,还要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哪怕,他知道,救活这个**,会让她生气。
……
会议室。
慕俶延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静静喝水的女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总觉得有些熟悉,却也想不起来。
她抬头,看见他,急忙起身走了过来,有些激动道:“你,就是照片里那个抱着晨曦姐姐的人吗?晨曦姐姐,真的死了吗……死了吗?”
慕俶延看着她,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其实清楚许晨曦已经死了,只是希望有人来反驳她的猜测,是打心底里疼爱着许晨曦的人吧。
“抱歉,我没能守住她。”用尽了最恶劣的办法,还是没能守住。
她继续哭着,“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晨曦姐姐啊,她总是习惯性守护别人,当年为了守护她心爱的男人,为了守护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现在,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心爱的男人,让慕俶延的心底刺痛了一下,平稳了一下呼吸,“那个心爱的男人,是俞文清吗?”
“如果是文清前辈就好了,文清前辈可是那么喜欢晨曦姐啊,那个男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晨曦姐姐说他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很好看……喂,你怎么了?”
慕俶延扶着椅子,才勉强站稳,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嘛。
自从父母死后,他就没在笑了,也许没人知道,他其实还有两个酒窝的。
想起那晚,电话那头传来的那句我喜欢你。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心底吼叫了一句,“许晨曦,你怎么不早说啊。”而他又为什么没早点知道。缓过劲来的慕俶延觉得来人说的这些话中,似乎有什么问题。
当年明明是许晨曦提交资料,逼得爸妈跳楼来着,为什么……说是守护呢?
他焦急了起来,“快,跟我说说……为什么说她守护了那个男人,也守护了你?”
“这话说的就有些长了,晨曦姐姐曾经是我在社里的前辈……”
再一次看了面前的女子,慕俶延终于想起来了,她就是当年,那个一直跟在许晨曦身后的实习生,名字是叫苏悠然来着。
……
听到那个久远的故事,慕俶延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直到夜幕降临,也明白自己现在最应该做一些什么,他驾车来到了俞文清位于北城所在的公司。
不顾秘书的阻拦,一路冲到了俞文清所在的办公室。
“我晚点回来,不要怕,你……”听到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俞文清急忙挂了电话,抬头看向慕俶延,“怎么,慕家就这点教养吗?”
“当年的事情,你都知道?”
俞文清知道,慕俶延是在问什么,可他不想顺着他的意思去说,“我应该知道什么?”
慕俶延双手拍在桌子上,阴沉的眸对视着俞文清,“当年你有很多的机会能够说出真相的,可是为什么你没有,苏悠然说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所以你才——”
第21章背弃了应该有的正义
到了现在,慕俶延居然还觉得这其中有误会,俞文清体内的怒火积压,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是许晨曦求我的,跪着求我的,”俞文清吼完了之后,人也冷静了不少,身体往后靠了靠,淡淡道:“我明明是社里最厉害的记者,你知道后来为什么从新闻界退了下来,从商了吗?因为我为了心爱的女人,背弃了记者应该有的正义,隐瞒了事实。”
俞文清从抽屉里抽出一沓资料,丢到慕俶延面前,“这是慕氏当年贿赂高层,硬要在江城西郊那块废弃的工厂上盖楼的证据,那块工厂土地的探测结果是,有辐射,危害人的生命。”
慕俶延拿过资料,一点点看完,强忍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当年,我要是知道这些,就……”
“呵,知道这些又怎样,你会承认自己的父母,是一个连几千人命都不顾的垃圾吗?慕俶延,你不要忘记了,当年交给警察的那些偷税漏税的资料也都是真实的,你不是也没信吗?你心底早就认定许晨曦害死了你的父母,不是吗!”
是啊,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偷税漏税的资料,是许晨曦提交的,而爸妈在跳楼之前,最后见的人也是许安和许晨曦,这一切太过巧合,再加上薛家给了他许安贪污的证据。
所以他猜认定,一定是许安教唆了许晨曦,让她在自己身边徘徊,然后搜集了证据,害死了他的父母,一定是这样的。
现在,却出现无数的证据,让他意识到,当年他错了,错的多么离谱!
那个他一直放在心底,无法忘记的晨曦,默默地为她做了那么多,没有一丝的怨言,让他如何承认,自己那些愚蠢的作为,他以为应该做的行为,活活逼死了她呢。
“哦,对了,慕总,当年,我是让苏悠然去盯的慕氏的这条线,偷税漏税和项目黑幕都是苏悠然发现的,这些证据的代价是,她差点失去了一条腿,所以最后,是许晨曦代替她,去做了播报,她隐瞒了项目黑幕,只说出了偷税漏税的事实。那时,苏悠然出事,我担心着许晨曦,想自己上的,可是,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俞文清像是想起什么难过的事情,眼底死灰一片,“她说:我不怕,因为我被坏人追的时候,俶延会来救我的。可结果……是你,是你慕俶延把她还有她的父亲送上了断头台。”
看着手上紧紧捏着那些资料,慢慢滑下去的慕俶延。
俞文清最后说了一句,“你的许晨曦何错之有?!若是有错,就是她爱上了你慕俶延!”
而他现在也无比后悔着。
后悔自己背弃了正义,答应她的事情。
想到她居然以裴慕熙的身份,在金色港湾做着那样的事情,他就痛不欲生。
这份痛,不比慕俶延少。
所以……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不会……不会再把她让给他。
……
慕俶延走了之后,俞文清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十点了,他急忙拿着外套冲了出去,一路驱车赶到位于北城的公寓,屋内安静的太可怕,只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他慌得不行。
想要打开浴室的门,发现被反锁,他顾不上其他,只能一脚踹开,看到她穿着睡衣站在浴缸里,拿着浴球,一遍一遍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喊着脏。
这个习惯性自虐的人,说自己叫许一心,是许晨曦的孪生妹妹,是许晨曦临死前,另外托付给他的任务。
许一心,通过警察局的资料,俞文清清楚,她5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卖到了山沟里,被一家几口**待了数年,虽然被警察解救了,精神也有些失常。
“一心不怕,一心不脏。”俞文清哄小孩的口气,拿过浴巾,将许一心整个人包了起来,拦腰抱在怀里,看着她搓红的肌肤,心有些疼。
她将头靠在他怀里,有了片刻的安心,可是依然浑身颤抖着,小声说着:“怕!”
“不怕,过几天我就带你去国外,离那个村庄很远很远的地方,这样那些坏人就再也找不到你,你就还是你。”
这些话,太温柔了,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俞文清看着她卷翘的睫毛,吻过他的额头,念叨了一声,“晨曦?”
第22章我父母真的该死吗
慕俶延做了一件让整个北城大跌眼镜的事情,他将唾手可得的项目,让整个北城眼红的百亿项目,送给了顾逸言。
然后离开了北城,回到了故乡江城。
江城,酒吧。
“时生,就像俞文清说的,我父母真的该死吗?”
“许晨曦守护了我,用她觉得最好的方式,让我父母不至于被万人唾弃吗?”
“许市长没有贪污,是我当年愚蠢,被人利用了吗?薛家真的伪造了证据吗?”
“我爸妈的死,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我错了吗?对!我错了!”
……
慕俶延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时生在一旁默默看着,想要劝,劝也劝不住,时生清楚,时间和酒是最好的疗伤药。
醉了也好。
醉了就能把什么都忘了。
忘了的结果就是……慕俶延胃穿孔了,直接被时生送到了医院,时生吓出一声冷汗,好在慕俶延没有什么大碍。
治疗结束后,酒也醒了,慕俶延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发呆,又想起了许晨曦那张满是绝望的脸,想到她“砰”的一声,落地的那刻,他恨不得拿刀捅了自己。
他伸手蒙住脸,坐在长椅上抽泣。
这时有个小孩子走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叔叔,不哭,要是实在太疼的话,就吃一颗糖吧。”
慕俶延收回手,看到一双小手升到了自己面前,那双小手上,躺着一颗果糖,是许晨曦喜欢吃的榴莲味。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孩子,发觉他张的特别像一个人。
他紧紧抓住孩子的手,“你妈妈是谁?”
“我妈妈叫……许晨曦。”
“许黎明。”
两个声音几乎同同时响起,慕俶延看向发出另一个声音的人,看到了令他厌恶的人,“王成,你怎么在这里?”
王成一把将黎明护在自己的怀里,他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加上他也很想看一看许晨曦的故乡,于是带着黎明来到了这里,结果……遇见了这个恶魔。
他跟见了鬼的样子,让慕俶延更是生气,“怎么,这是你跟许晨曦的孩子?”
“呵呵,我倒是希望这是我的孩子,可是,我这样的人配跟她生孩子吗?我这个以怨报德的人配给他生孩子吗?”王成瞪着慕俶延,似乎忘记面前的这个人,是曾经想要自己命的人,他吼出一声,“慕俶延,你们夫妻两个人都是魔鬼。”说完拉着黎明准备走,没走几步,就被慕俶延一把拦住了。
慕俶延这才发现,王成哭了,一大老爷们,哭起来特别干脆,一直拿袖子擦眼泪。
然而……突然就那么旁若无人的跪倒在地上,“许晨曦啊,我对不起你,我是**,我对不起如玉,我也对不起你。”
……
咖啡厅。
黎明躺在长椅上,睡得很是安稳,王成双手握着咖啡半天没有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认识许晨曦,是在五年前,那时她大着肚子,快生了,躺在地上,我和我姐,也就是被顾逸言折磨致死的玉如,刚巧路过,就把她送到了医院……”
在咖啡厅的数小时,王成就那样边哭,边说着那些往事,慕俶延静静地听着,心底越来越凉,从咖啡厅出来时,外面下起了大雨,慕俶延就那样站在大雨中,疯狂地笑着,对着路面的路灯,捶个不停。
时生来接他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血迹斑斑。
这才不到24小时,慕俶延就进了两次医院。
从治疗室出来时,慕俶延掏出一张纸,递到了时生面前,时生打开一看,是两根头发,“帮我做一下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时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应该是我跟许晨曦的,希尔顿酒店的那次。”王成说,他也不知道黎明到底是谁的孩子,因为许晨曦从来都没有说过,可是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跟那一天是契合的。
不对啊,时生疑虑道:“那次,跟你的不是薛灿灿吗?怎么变成许小姐了。”
是啊,那天的人怎么会变成许晨曦呢?
如果就像王成说的那样,表面善良的薛灿灿也是一个恶魔,那也不难猜到,那天酒店的事情,也是她捣的鬼吧。
薛灿灿背着她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
他会一一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