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你怎么看上他了?”
一湄猛地抬头,奇怪地望着她,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你晓不晓得?顾夏结过婚?结婚三天,新娘就跑了。他家穷得叮当响,吃的都没有。”
一湄牵唇冷笑,站着不说话。
“你这么年轻漂亮,跟他太可惜了。”她一脸“慈祥”看着一湄。
等她说得差不多了,一湄冷冷问了一声:“大姐,请问您是谁?”
她说得正投入,也不管一湄脸色的变化。“姑娘,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相信我,我是为你好。你爸妈知道你跟这么个人,肯定会伤心的。对吧?”
“你想说什么?”一湄失去了耐心。
“你跟他,肯定后悔。不如这样吧,你跟我儿子。保管你享不尽的福。我儿子在深圳当主管,一个月上千呢。”
原来,她想说这个!一湄恨得牙痒痒的。难怪那女人会离开,与这些挑拨离间的人肯定有关。
她决定戏耍她一下。
“可以啊。你儿子叫什么?在深圳哪里?”一湄操着手,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问。
她以为一湄心动了,忙说出儿子名字,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封折得皱巴巴的信封,上面写着深圳某皮鞋厂。
接过信封,一湄看了看,拿出一只笔,递给妇女说:“这样吧,我给他去信,他肯定不信。你在这上面签个名,把刚才的意思写上去。”
妇女信以为真,接过笔,当真写起来。
第33章 惩罚恶女人
写完后,心满意足地说:“还是姑娘识时务。”
一湄接过纸条,举在手上,美眸轻扬道:“大姐,你照过镜子吗?”
她以为脸上有脏东西,忙撩起袖子去擦。
“你这副嘴脸,能生出什么儿子?”一湄敛起笑意,板着脸说,“你家儿子,就算是联合国秘书长,我都看不上!知道为什么吗?”
顿了顿她骂道:“因为生他的妈,不是好东西!”
“呃,你这丫头,怎么不识好歹呢?”妇人脸色一变,倒打一钉耙道,“我怕你上当,好心帮你,你不感激,还反过来骂我。”
“我骂你,还便宜你了呢。告诉你吧,”一湄吓唬她道,“我大哥二哥三哥大嫂二嫂三嫂表哥表嫂都在深圳,在那边人脉广得很。我把这纸条寄过去,让深圳人都知道你儿子的妈,是个什么货色。你觉得你儿子在深圳,还混得下去吗?”
妇人没读什么书,没什么见识,思想简单。一听这话,顿时傻眼了,她扑向一湄,要来抢纸条。
她本来就矮,只在一湄肩边。一湄将纸条在她眼前一晃,等她要够着时,又迅速举过头顶。
这样反复几个回合,妇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求道:“求你了,姑奶奶,放过我,放过我儿子吧。”
“放过你?那你说说,你做了哪些对不起顾家的事?”一湄双手抱在胸前,满脸傲气地说。
中年妇女看着一湄,犹豫着不肯说。
“不说是吧?那就没机会了。”一湄冷冷说完,纸条划过妇人面颊,转身就走。
妇人拉住她,哀求再三,一湄甩掉她的手,鄙夷着看她,毫不心软。
最后,妇人坐在一块石头上,将如何挑拨苏映秀,如何劝她离开,如何教她逃跑,又如何造谣说顾夏的坏话等,一股脑地和盘托出。
听完,一湄咬着牙槽骂道:“你这蛇蝎的女人,我祝你断子绝孙!”骂完,将纸条揣进包里,扬长而去。
“呃,我的信呢?”女人在背后喊,跳着脚骂道,“这个挨千刀的,骗我这没读书的老婆婆。你才断子绝孙呢!”
“骂谁呢?”
一个冷如寒冰的声音,突然响起。女人惊讶回头,见顾夏冷着脸,站在她身后。
“你?你怎么在?”
他一直跟在一湄后面,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切。
“是啊。我一直在。”顾夏冷冷说道,“等着瞧,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你还不了,就由你儿子儿孙还吧。”
女人吓得浑身发抖,“噗通”跪下,朝自己脸上扇了几个耳光,哭着求道:“顾夏,求求你,跟那女孩说说,求她放过我儿子吧!我是**!**!我再也不敢了!”
“岂止贱!简直是**!”顾夏睃她几眼。她又赶紧跪下,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见他无动于衷,她磕着响头说:“好吧,我全告诉你。苏映秀在深圳,跟她表哥一起跑的。她表哥是个皮匠,她帮人卖家具。不要说我告诉你的。她怕你找去,改了名字。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真的,骗了你,我不得好死。”
“知道了。给我老实呆着!”顾夏冷着脸说。
“那你还记恨我吗?”
他不再理会她,加快脚步,追上一湄,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不主动跟她说话,一湄也不理他。两人就这么走着。
走了大约几百米,他憋不住了,在后面喊:“嗨,你等会。”
她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他追上去,抓住她手臂,问道:“脚底的泡呢?不痛了?”
“要你管!”一湄昂着头,滑掉他的手。
他重又抓住她,命令道:“坐下。”
不容分说,将她摁在一块石头上坐着。他蹲下,拿起她的脚。
“你干嘛?”一湄抓住鞋帮。走了这么多路,鞋里汗涔涔的,肯定有异味。
他拿开她的手,为她脱掉鞋。
破裂的水泡,与袜子粘在一起,需要扶住脚,轻轻蜕掉袜子。他的手一碰到她的脚,她就忍不住咯咯发笑。
“笑什么?我看看。”他像个严肃的医生,面对不配合的病人,不耐烦地说。
她咬牙忍住笑,大声吼道:“痒啊!”
她一发怒,他又沉默着不说话,手上没停止动作。
难怪会起泡,她的脚柔软秀气,比一般人的脚瘦,无论穿什么码的鞋,都会显大。
白皙如玉的底色下,好几个粉红的水泡,水泡周围一圈青紫。
他从袖子上取下一枚细针,放在嘴里消毒后,一个一个地挑水泡。
每挑一次,一湄发出“嗤”的声音。
顾夏抬起头,柔声问道:“疼吗?”浓黑的睫毛下,一双幽瞳深不见底。
“痛,痛死了!”一湄含着泪,嗔怒道,“你故意害我。”
挑完后,他又掏出一支软膏,挤出一小块来,轻轻涂抹在水泡上。
他垂下的眼睫,一根根竖立,像两把羽扇。他这时的样子,让她想起“盈盈一水间”类的诗句来。
擦完药膏,他再仰起头,不痛不痒地问道:“疼不疼?”
她蹙眉道:“疼。”
“还走不走?”
他的语气,分不清是关心,还是讽刺。
“走。”她望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坚定地说。
他愠怒地指着她的脚说:“你想弄残它?”
“我不走回去,还能飞吗?”一湄直视他的目光,杏眼圆瞪,没好气地说,“你放心,我再不会这么傻了。热**贴冷板凳!狗咬吕洞宾!”
愤怒让她的脸变了色,说话也吐词不清。
柳一湄这一骂,倒把顾夏骂清醒了。他忍了很久,差点没说,我背你吧。
他叹了口气,出声问道:“你不在家过年,到处乱跑,不怕你爸妈担心?”
“还不是因为担心某人!”她停了停,泄气地说,“算了,不说。说了也得不到好话。”
她担心他?他心里一暖,一股酸涩涌上鼻尖。吸一口气,他追问道:“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奶奶说,某人被罚跪了?”
顾夏一惊:她不会……都知道了吧?
第34章柳一湄失踪
顾夏正想,怎么编个谎,免得让她知道事情真相。一湄却又问道:“大伯为什么罚你?你弄坏了他的工具?忘了告诉你,他的模型和工具,绝对不能碰。”
仿佛没跟他交代清楚,导致他被罚,是她的过错。
顾夏松了口气,幸好她了解得不多。
“啊,啊……就是。”顾夏支支吾吾地回答。
她对获得的信息信以为真,语重心长地告诫道:“以后注意点。大伯就珍惜这两样,别的都还好。最好别惹怒他,对你没好处。”
顾夏点点头。
像变魔法似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件旧衣服。衣服上破了好些洞,补丁摞了一层又一层。
他将衣服撕成布条。
“你要干嘛?”一湄警觉地问,“给我缠脚?”她抗拒地移开。
他武断地拿过来,将布一层层地包在她脚上。
看着裹得严实的脚,一湄又觉得很好玩,抬起腿,将脚板翻来翻去地看。“嘻嘻,我像不像伤病员?回去给我爸妈看,他们会被吓坏吧?”
顾夏变了脸色,问道:“去我家的事,你要告诉他们?”
“怎么会呢。我同学高燕住在这附近,我等会去她家,把她带到我家去。我爸妈以为我跟高燕在一起,就不会怀疑我了。”
很显然,她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很满意。
顾夏没发表看法,为她穿上鞋后说:“你走走,看合适不。”
缠上布条后,鞋子与她的脚刚好合适。站起来,走了两步。她“哎哟”了两声。
“有点痛,但是好多了。”
再走了一段路,雾已散去,太阳从迷雾中露出头来,房屋村庄清晰可见,路上的行人也多了。
顾夏望望前方,难走的、人烟少的坡路走完了,剩下的全是沟路。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背影问:“你还认得路吧?”
“认得啊。”一湄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歪着头看他,分析他话里的含义。“你不送我了?”
本以为他会将她送到同学家,至少送到一半路。
“我还有事。”他垂下眼帘,看着她的脚说。
她有些失望,努力捕捉他的目光,却只看见他垂下的眼睫,和眼睛上方的眉。这对眉毛生的很浓密,此刻眉心微蹙着,像在寻找逃离的出口。
“好吧,你去忙。”她故作洒脱地说。说罢,转过身,头也没回地走了。
旧年过去,新的一年很快来到。学生开学,都回到学校,顾夏也回到柳家湾。
师父仍然教他技艺,仍对他严格要求,接到活仍带上他,领了工钱给他零花钱;师娘也给他做饭;顾夏还帮奶奶穿针,抱柴,装引火柴,看护柳一清,给他做小玩意儿……
似乎一切都没变。实际上,一切都在悄悄变化着。
柳家兄弟都挖了井,安了水泵。两家不必再挑水吃,顾夏也不用忙着为他们挑水了。
顾夏在时,一湄爸妈很少来串门。
来了客人,或做了新奇的菜,比如烙了饼,推了豆腐,搅了凉粉等,两家也互相赠送。但很少聚在一起吃饭了。
一湄的学习越来越紧,她没再来信,也没怎么回来。回来也只路过时打声招呼,第二天就走了。
仿佛一夜之间,她就长大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内敛成熟了。
放假时,她爸妈也没要求顾夏回避。顾夏倒是很自觉,知道她要回来,早早就离开。两人很少碰过面。
在顾夏面前,很少有人提及她。只有奶奶有时会念叨:“柳湄儿好久没回来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高三了,忙呢。”
“啥时候考啊?”
“早呐。”
偶尔,顾夏也会梦见她。
梦里的她很模糊,几乎看不清她的脸。有时,她好像只是个概念。听人说起她,仿佛她就在对面,走近,又什么都看不到。
她好像从没出现过,只是一个瑰丽的梦。梦醒之后,便是无尽的怅惘。
顾夏发奋地做木活,什么苦的累的,都抢着干。他还尝试着做简单的家具,比如,板凳、风箱、桌椅等。
渐渐,人们发现,顾夏做的家具,不仅美观,还结实耐用,使用起来也方便。好像比他师父做的还好一些。当然,大件的木活,他还不能独立完成。
给他说媒的也不少,有主动找上来的,有家人托人介绍的。他也尝试着去相了几次亲。
不知是他眼光变高了,还是对女人产生“抗体”了,他总是不满意。相了好几个,不是别人没相中他,就是他看不上别人。
转眼,夏天到来,高考结束好几天,柳一湄都没有回来。柳家人急坏了,到处打听,都没有消息。
柳起航去学校找了一圈,老师说,她考完就回家了。老师托人问了好几个同学,都说不知道。
这下,柳家上下急坏了,担心她是不是考差了,做了极端的事。
她爸又打听了好几个派出所,都没找到她的相关信息。
一湄妈终日以泪洗面,怪自己对女儿管得太严,不该逼她考大学。
柳启瑞夫妇宽慰道,说她可能像上次一样,去同学家玩去了。但是,这个说法,他们自己也说服不了:去同学家,怎么可能去这么久?
十多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一湄的任何消息。
外面传出各种流言。
有人说,她考差了,不想回家,就到处游荡。
有人说,她被人贩子拐骗,卖到外省去,回不来了。
有人说,她跟男人私奔了。对方有名有姓,还是个已婚男人。
甚至有人说,她跟人怀了孩子,肚子大了,不好意思回来。
……
这些话,无疑在柳一湄爸妈的伤口上撒了几把盐,他们更难过了。
他们虽然不愿相信这些,一湄妈还跟人为此吵架。他们的心态难免发生了些变化。
柳家上下,笼罩着浓重的阴云。谁也没心情说话,干活也没力气。
每个人心里,有个心照不宣的想法:早知如此,不如让她跟顾夏。顾夏虽穷,至少会好好待她。只要她活着,哪怕嫁个瘸子、瞎子,他们也能接受。
但是,谁也没说出来。
第35章一湄相亲
顾夏表面云淡风轻,心里暗自着急。
柳一湄看起来洒脱、开朗,其实很脆弱。
关于那些流言,他一个也不相信。她向来独来独往,很多事闷在心里,不一定会跟人分享,同学不知道她的去向,很正常。
顾夏找到高燕。
高燕听一湄说过,她想像三毛一样,到处去流浪。至于她到哪去了,高燕也不清楚。
能找的地方,顾夏都找了,也没消息。回到柳家湾,却听说,一湄来信了。
信是十多天前寄的,现在才送达。
一湄考完后,独自去了深圳。她想,如果没考上大学,就留下;考上了,也能赚点零花钱。
柳家人喜极而泣,不管去了哪里,活着就好。
顾夏也很开心。
没几天,柳一湄又回来了。
她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瘦了一圈,脸颊凹陷,像十多天没吃饭。眼睛大而无神,笑起来梨涡也不见了。
她原想在深圳大干一场。但是,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吃错了东西,她一到深圳,就上吐下泻。无奈,她只好离开了。
此后,她也不到大伯家串门。路过时也只跟大伯、大娘打招呼,见到顾夏,像不认识似的,一副冷漠的面孔。
有了先前的承诺,顾夏也不好主动招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