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却不想再和她继续虚与委蛇，于是站了起来：“我已经答应了你所有要求，现在该轮到你履行承诺了。”
“你放心，我自然会信守我的承诺。”唐秋拿着红酒的手放下，看着她缓缓又说了一句：“只不过你就这样走，阿遂肯定会怀疑。”
顾清歌眉头一皱：“你还想怎样？”
唐秋笑了笑：“走之前，你还需要做另外一件事情。”
贺家。
傅尧正在躺在床上，眼前的医生正对他进行着检查。
“经初步诊断，你因为车祸的脑损伤导致颅高压。”医生说着，“现在情况不是很乐观，你的视觉能力很有可能再后退，直到…失明。”
傅尧垂下眼，问了一句：“医生，照这样下去，我还有多久会失明？”
“可能只有一个月。”医生说完，叹了一口气，“你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闻言，傅尧却只是淡淡一笑：“只要不是失忆就行。”
他只害怕再一次记不起顾清歌，害怕他再次醒来，又发现她离自己远去。
医生走后，他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备车。”
一小时后，车停在了大学外。
站在a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抬脚，慢慢走进校园。
看着一幕幕熟悉的场景，他不禁想起曾经自己和顾清歌在一起的日子。
他和顾清歌一起吃过的小吃店，一起晒过太阳的草坪，还有一起翘课的时候去的咖啡图书馆。
傅尧一遍遍走过之前失忆的时候，顾清歌带他走过的地方。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比顾清歌告诉他的，更多。
两个同样热爱美好和幻想的人，一起从相识走到结婚。
而他也只想再多看几眼，在失明之前将它们永远刻进记忆里。
夜晚，傅尧再次走进了天文馆，此刻夜空中的星星正在闪烁着光芒。
他抬头，看着自己曾经最喜欢的星河，幻想它们遥远而漫长的历史，它们沉默着，孤独地在无尽的宇宙中散发着光芒。
“小染……”他喃喃着，想起自己在星空下看见的顾清歌的脸。
那是他从星空中脱离出来，情不自禁被她吸引的时刻。
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比星空更加璀璨。
“阿遂？”
傅尧猛地反头，突然看见一个人站在角落。
那人慢慢走了出来，逐渐露出他所熟悉的脸。
“小染，你怎么来了？”傅尧上前一步，走到了她面前，“你……”
话没说完，傅尧突然猛地一顿。
他看见了顾清歌无名指上正带着一枚戒指，星夜下，它被反射出的光芒，狠狠刺痛了傅尧的眼睛。
她察觉到傅尧的视线，垂下眼睛，收了收自己的手，将它们轻轻放到了身侧。
“你难道……”傅尧问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喉咙一紧，苦涩得无法发声。
他问着，却骤然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嗯。”顾清歌垂下眼睛，声音微弱。
“傅尧，我要结婚了。”
第二十四章
闻言，他心中一颤，犹如被人捅了一刀，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能问问新郎是谁吗？”傅尧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顾清歌将手背在后面，紧紧攥起：“是徐子涵。”
傅尧垂下眼睛，嘴边露出一丝苦笑：“果然是他……”
沉默在两人间徘徊，黑暗中的银河静静流淌着哀伤。
他们站得如此近，却似乎隔得如此之远。
傅尧看着顾清歌，在黑夜下，他已经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她还在眼前，呼吸缓慢。
他伸手，想触摸眼前的人，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小染，我们走吧。”
傅尧的手瞬时顿住，将无神的眼睛转向了徐子涵说话的方向。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徐子涵走上前，站到了傅尧面前，“我们结婚后就要出国了，有什么话，就趁现在都说完吧。”
他笑着看着傅尧，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傅尧的双眼。
傅尧此时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的声音更加嘶哑：“希望…你们能幸福。”
顾清歌抬头，刚要说什么，却见徐子涵转身，拉住了她的手：“谢谢，我们会的。”
接着，他将她拉着向外走去：“我们走吧。”
顾清歌拉着走向天文馆的大门，她抿紧了唇，再次反头看向了傅尧。
夜下，他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久久站在原地，与星空融为一体。
徐子涵将顾清歌送到了门口，准备走时，对她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嗯。”顾清歌的脸色尽是黯淡，“对不起，还把你搭进去了。”
在做这场交易时，她也没想到唐秋会让她假结婚。
而她更没想到徐子涵一口便答应了。
“不，我很开心。”徐子涵笑了笑，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去，“虽然是假的，但也算实现了我一个小小的梦想。”
顾清歌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只听他继续说着：“我从小就说过，我想娶一个像小染姐这样的女孩做妻子。”
这句玩笑话顾清歌从小听到大，但此刻听到再从他嘴里说出，却有些别样的意味。
还未等顾清歌反应过来，徐子涵便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着：“我很期待婚礼。”
顾清歌愣了一下，抬头便看见他收回了手，转身离去。
几天后，顾清歌还在婚礼即将来临的日子里，躲进了画室，逃避着。
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对她说了一句：“恭喜，小染你的画已经被选入拍卖了。”
顾清歌一怔，问了一句：“是哪副？”
”人与鱼。“那人回答，“只是这幅画没有标注日期，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画的吗？”
“去年十一月六号。”顾清歌回答，似乎十分笃定。
”你记得真清楚。”那人笑了笑，“这个时间跟今天是一样的呢。”
顾清歌垂下眼皮，眼中神情复杂。
这一天是她的生日，而去年，她就是在这一天突然想画下这幅画的。
人与鱼的幻梦，在水缸中彼此注视，却独自哀伤着。
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顾清歌拿起手机，在看见名字时突然震住。
“阿遂？”
“生日快乐。”傅尧在接通那一刻瞬间响起，带着一丝犹豫，“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顾清歌犹豫了一会，此刻听着他的声音，自己竟如此流连。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纠缠，但却依然不忍放下。
“我想再见一次你。”顾清歌轻轻说着，“就当做一个生日愿望，好吗？”
第二十五章
傅尧没想到顾清歌会突然提这种要求，一时间愣住。
顾清歌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突然，于是声音又有了几分自嘲：“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
“好，”傅尧突然说了一句，“我们在公园的花圃见吧。”
顾清歌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喜悦。
“那明天上午，我在那等你。”
“嗯。”
两人的电话持续了许久，但好像谁也不愿意挂。
直到傅尧那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这场长长的通话才戛然而止。
她看着身前的画，眼睛的哀伤愈来愈浓。
第二天早上，顾清歌收拾好东西，整理了一下来到了公园。
在走过精细栽培的花圃后，顾清歌来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角落，只见一小块隆起的小山坡上，野生的绣球花正盛放着。
此时的他，正站在这一大片的绣球花前，静静地等着她来。
顾清歌握紧了拳头，正要走过去时，却突然感到脚步一空，接而天旋地转。
“生日快乐！”
徐子涵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丝顽皮。
顾清歌被吓了一跳，脑子里瞬时一片空白。
徐子涵轻轻把她放了下来，然后将一大束玫瑰花递给了她。
“我真的很喜欢你，谢谢你嫁给我。”
顾清歌并不愿接，但一想到之前的交易，她又不得不拿了过去。
她接过玫瑰花，再次反头看向那簇绣球花时，却发现傅尧已经不见。
“我们去餐厅吧，你想去哪吃？”徐子涵低头问，嘴边带着盈盈笑意。
“随便吧。”顾清歌回答，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徐子涵搂住了顾清歌，将她往另一边带去。
“我知道有一家餐厅特别好吃，今天一定要带你去试试！”
他笑着说着，快要到餐厅时却见顾清歌突然一站住，将手中的花重新塞给了他。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想回去看看。”
说完，她立马跑了出去，直奔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