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外间的莲叶听到动静,忙掀被下榻,披着外衣端着灯台靠近,“傅奉仪,可要奴婢去请女医来?”
卧在床榻上的傅知雪循着烛光坐起,“无需兴师动众,我只是嗓子略干,莲叶,给我点一盘更香,许是白日睡多了,眼下还不困。”
莲叶闻言把灯台放置在桌案上,转身走向梳妆柜,取出一盒更香。
更香燃起,淡淡的艾草香徐徐弥散。
傅知雪佯装打了一个哈欠,打发莲叶继续去睡,莲叶端着灯台退出了内室。
一刻钟后,傅知雪竖起耳朵聆听,外间长塌上已经响起莲叶的鼾声。
她悄无声息穿衣下床,罩上备好的黑斗篷,静悄悄出了门。
四下无人。
今夜月色透亮,傅知雪脚下生风,警惕四周动静,顺利摸到耳房后面假山遮挡的狗洞。
耳房后面不靠墙,怪石嶙峋的假山隔开了宫墙与屋宇,一墙之隔挨着御花园的太液湖。
傅知雪这几日借着打扫后墙的机会,顺利摸到藏在假山里的狗洞。
与庆阳殿一墙之隔乃是太液湖,湖的东侧便是冷宫,冷宫里有一大片梅林,原先是夹道,元康五年曾毁于宫变,后扩展为梅林。
据传梅林下葬着无数孤魂,梅林闹鬼一事不胫而走,等闲人也不愿跑来这犄角旮旯之地,因此这狗洞多年未曾被人发现。
梅林闹鬼,巡逻的大内禁军从不涉足此地。
上辈子傅知雪承宠第二日,太子萧元祁便南下办差,一走就是三月有余,她被阮氏打压磋磨,寻了莫须有的错处,直接丢进了冷宫。
那时,她不懂宫规,不知道太子妃权利再大,也不能私自绕过内侍监处理太子的妾氏。
等她知晓宫里的弯弯绕绕,却为时已晚,最后缠绵病榻而亡。
若不是家仇未报,她当初也不必冒名顶替入宫!
爹娘大哥嫂嫂无辜惨死,她恨,她恨族叔们的袖手旁观,她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更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有朝一日重来,她定要亲自手仍仇人!
仲秋当晚,她重生回来,大哭一场,便发誓这辈子绝不重蹈覆辙。
萧元祁来者不拒,风流多情,上一辈子,她好歹承宠过一次,被阮氏栽赃陷害丢进冷宫,萧元祁赶回来后却不闻不问。
起初她还有所期盼,时日越长,她越发心灰意冷,临死前才看懂一事,这世上托付终生的良人少则又少。
萧元祁既然靠不住,那她不如换一种法子。
那场大火与她无关,一切按部就班,她等着搬入庆丰殿,等着虞奉仪薛奉仪等人塞钱给海棠,等着她们搬走。
她少时在外学过一些雕虫小技,令人瞧着染了风寒,实则无碍,没想到重生后派上了用场。
当今圣上勤政爱民,且正值盛年,据传还是一位痴情种。
梅林闹鬼是假,梅林下葬着帝王萧炫此生最受宠爱的妃子。
傅知雪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她的一身好皮囊,卯起胆子闯一闯,撩到了帝王,入了帝王的后宫,还怕区区阮氏?
四周无灯,漆黑一片,唯独月亮高悬夜空,勉强照亮一隅。
傅知雪提着裙摆,步履匆忙,凭着印象中的记忆,顺利摸到那株梅树下。
她从斗篷里掏出备好的火折子与纸钱放置一旁,掏出袖子里粗布包裹的碎瓦片,跪在地上挖坑,须臾之间,她挖好一个浅坑。
她把纸钱放入坑里,扒开塞子,火折子引燃纸钱,火光驱散了梅林的阴暗与恐怖,带来了一丝丝暖意。
今日初一,若崔姑姑说的没错,萧炫必会亲临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