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盆刺骨的冷水浇在头上，符黛的醉意瞬间消散了一半。
而同时被浇灭的，还有她满心的爱意。
符黛深吸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
“周牧野，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永远喜欢你？”
不等他回答，她又补了一句：“世界上没有永远，我也不会只喜欢你一个！”
周牧野望着黑夜的双眼更加漆黑。
他嗓音像是结了冰：“那就不要继续喜欢我。”
说完，周牧野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已经变黑的屏幕，符黛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炙热的眼泪不断滑落。
她七年的爱恋，七年的执着，七年的努力。
直至今日，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寂静浓稠的夜里，只剩下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周牧野，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我……要放弃你了。”
这一晚，符黛梦见了周牧野和秦音。
秦音穿着那件符黛为自己设计的婚纱，走过红毯，与尽头的周牧野相拥亲吻。
看着这一幕，她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来。
血肉模糊！
符黛转身想逃，可却是一脚踏空，仿佛坠落了无尽的深渊。
下坠中，她猛然惊醒。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刺痛了双眼。
身上的冷汗也早已浸透衣衫，好久好久，符黛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书房满地有关周牧野的物件，缓缓攥紧了手指。
那个梦就像是一个前兆，让她彻底明白。
自己……是真的该放弃了。
符黛踉跄着起身，将所有和周牧野有关的东西都收进了箱子。
最后拿起了书架上的一封信。
信封表面印着纽约帕森斯设计学院的火漆。
这是半个月前收到的offer，她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不去的。
但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天意！
天意，也想让她离开。
符黛将箱子搬到了垃圾站。
她站在垃圾桶面前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咬着牙狠心丢了进去。
就像丢掉了对周牧野七年的感情。
“就这样吧，周牧野，我们……到此为止了。”
然而这时，符黛的手机突然响起。
接起，霍暖暖焦急又激动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浅浅！我知道我小叔一直喜欢的人是谁了！”
第九章1108
闻言，符黛怔在原地。
室外闷热的夏风吹拂着脸庞，莫名让她的心也觉得闷堵。
看着垃圾桶里的那一箱东西，符黛缓缓攥紧手指，打断了霍暖暖。
“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霍暖暖愣了下：“为什么？”
符黛深吸了口气：“我……决定放弃他了。”
话音落下，耳边只剩下了呼吸声。
片刻的沉默之后，霍暖暖似是叹了口气：“浅浅，我现在在我小叔家，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符黛正准备拒绝，却听霍暖暖语气坚定：“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
“大门的密码，是1108。”
1108！
又是这串数字。
符黛握着电话的手不断收紧，最终慢慢垂下了手臂。
要去吗？
符黛心中犹豫，可霍暖暖的声音又不停的在耳边回绕。
不知过去多久，天空中飘起雨点，淅淅沥沥。
符黛浑身被打湿，她终于回过神，做出了决定。
她喜欢周牧野七年，总该知道自己到底输给了谁。
没有再迟疑，符黛拦了辆车，直奔周牧野的别墅。
赶到时，雨下得更大了。
符黛冒着雨冲到别墅门前，在密码锁上输入1108。
滴的一声，门应声打开。
然而客厅中空荡寂静，根本没有霍暖暖的身影。
这时，二楼传来些声音。
符黛抬步走上去，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里，霍暖暖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周牧野！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暖暖呢？
符黛脚下一顿，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还是该离开。
就在这时，周牧野似有所感抬头看来。
瞧见符黛，他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
符黛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时，她视线偏移，落在了他身前的书桌上。
只见上面摆满了各样东西，而每一样东西，都让符黛觉得眼熟至极！
那个水杯，是她十二岁亲手烧制送给周牧野的。
那只钢笔，是她十五岁攒了一年的零花钱买给周牧野的生日礼物。
还有围巾、袖扣、领带……统统都是她送给周牧野的！
而在所有东西当中，有一个透明的盒子，格外显眼。
盒子里放满了布着折痕的竖条纸，而纸上似乎还写着字！
符黛狠狠一怔，带着点不可置信地定睛看去。
她没有看错。
那盒子里的东西，正是她三年前向周牧野表白时，送给他的星星折纸！
总共三百六十五颗，每一颗上都写着一句“我喜欢你”。
是她整整叠了三百六十五天，代表着她对周牧野每一天不可言说的爱意！
但她以为这些东西早就被周牧野丢掉了。
可现在却全部摆在这里，甚至还被周牧野拆了开来……
符黛突然响起霍暖暖在告诉自己大门密码时的欲言又止。
一个荒唐到让她不敢相信的想法出现在了脑海中。
她怔怔地向前走了一步，双眼紧盯着周牧野。
两人之间的距离是那样的近。
近到只要周牧野低下头，就可以吻到符黛柔软的唇。
符黛看着这个自己迷恋了七年的男人，心跳如雷。
就让她，赌最后一把！
“周牧野，你一直以来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对吗？”
第十章找回自己
话落，却是一片沉默。
死寂间，周牧野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你淋雨烧糊涂了，我送你回家。”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他还是选择了逃避。
符黛红了眼，再次上前逼近：“周牧野，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牧野嗓音仍是淡漠：“别再说胡话。”
“说胡话的到底是谁？”符黛紧紧抓住他手臂，“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留着这些写着我喜欢你的星星纸？！”
周牧野却将她的手一点点掰开，说出的话更像是一把利刃刺进了她的心。
“你和暖暖送我的东西，我都留着。”
符黛不肯松手：“那你的大门密码和车牌号怎么解释？1108是我的生日！”
周牧野深吸了口气：“不过是一串数字，巧合而已。”
听着这些话，符黛四肢发僵，没有再动。
或者说，她没有力气再靠近他了。
如果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一百步，那么此刻自己已经走了一百步。
而周牧野，却后退了。
符黛有些想笑，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可笑。
但眼泪先一步夺眶而出。
她没有擦，只是再次抬起头看着周牧野。
“周牧野，你真的很像一个胆小鬼！”
符黛不愿再多看周牧野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屋外的雨还没停。
砸在水坑里，荡起一片涟漪。
雨幕中，符黛回头望着那栋有周牧野在的别墅，脸上一片热意。
泪水混杂着雨水一同滑落，她终是忍不住崩溃大哭。
淋着雨回到家，符黛抱着自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她满脑子只有周牧野那一而再再而三的退却。
符黛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们相互喜欢，却不能在一起。
真的要这样放弃吗？在明知道他也爱自己的时候？
符黛没有答案，最后只能求助般的给自己老妈打去了电话。
当母亲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她顿时就红了眼眶。
符黛将事情全部都讲给了她听。
话音落下，黎母叹了口气：“浅浅，妈知道你对深寒的感情。但你知道一个‘爱’字里面，包含了多少东西吗？”
“你年纪还小，仗着年轻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为爱情豁出一切。”
“但深寒不能。他比你更早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隔着的是两个家庭，是暖暖……”
符黛泪如雨下，肩膀轻颤不止。
她恍然明白，有时候不是两个人相互喜欢，就能在一起的。
符黛声音沙哑又哽咽：“可我真的很喜欢他……”
黎母沉默了片刻。
再开口时，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浅浅，他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你，以后也不会。”
“放弃才是对你们彼此最好的结果，你该为自己而活了。”
被挂断的手机缓缓滑到地板上。
符黛望向满是水渍的窗子，在雨声中，她眼里的光慢慢暗淡。
这天之后，符黛就像消失了般，再没有联系过周牧野。
转眼，一个月飞逝而过。
很快就到了霍暖暖的婚期。
婚礼现场。
眼看着典礼即将开始，符黛却始终没有出现，周牧野皱起了眉。
他径直走进化妆间，对身穿婚纱的霍暖暖直接发问：“你的婚礼，符黛来吗？”
闻言，霍暖暖摆弄婚纱的手一顿。
“小叔放心，浅浅她以后不会再缠着你，她已经离开了。”
周牧野狠狠一怔，眉心皱的更紧：“什么叫已经离开了？她去哪儿了？”
霍暖暖语气复杂：“她……去找回她自己了。”
周牧野冷着脸走出化妆室，拿出手机拨通了符黛的号码。
然而刚拨通，听筒里就传出一个冷漠的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不安渐浓，周牧野快步走出婚礼现场，开车便往符黛的家赶去。
他甚至没有等电梯，直接跑上了楼。
深红的防盗门紧闭着。
周牧野看着门上的密码锁，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闪过曾经的场景。
那时，符黛笑的腼腆：“小叔，以后我家的密码一定要设置成你生日，这样我就可以牢牢记住，每年都为你庆祝。”
回过神，周牧野深吸了口气，隐隐发颤的手按下了那串数字。
下一秒，“滴”的一声，门开了。
屋内却早已——人去楼空！
第十一章忘记
不知从哪儿来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周牧野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
符黛……是真的离开了！
她换掉手机号码，是下定决心要和他断绝所有联系。
周牧野后退一步，背脊撞在冰冷的墙上。
他慢慢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半晌，周牧野拿出手机，打开和符黛的微信框。
他颤着手，打了一行字发送出去。
然而，消息前面出现了红色感叹号。
周牧野盯着那抹刺眼的红色，看了很久，攥着手机的手才缓缓垂落。
三年后。
美国，纽约。
符黛坐在公寓的地板上。
手机里的视频通话中，霍暖暖声音激动：“浅浅，你终于要回来了？！”
符黛点了点头：“嗯，进修的课程都结束了。”
“太好了！”霍暖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连眉梢都染上喜色，“明天我去机场接你！”
符黛点点头，轻笑起来：“好。”
“当初你说要去三年，总觉得太久，现在却又觉得过得好快啊。”霍暖暖感慨道。
闻言，符黛怔了怔。
又是一个三年，一千多天，她和周牧野毫无联系。
这三年来，霍暖暖每次给自己打电话时，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过关于周牧野的只言片语。
一开始想起周牧野的时候，符黛的心还是会疼。
她数不清有多少个晚上是哭着醒来的。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符黛心里的伤疤似乎慢慢结痂。
她想起周牧野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少。
挂断电话，耳边重新归于寂静。
符黛看向面前连一半都没装满的行李箱，倏地有些怅然若失。
三年前，她孑然一身来到纽约，离开的时候竟也没有太多东西要带走。
静坐了片刻，符黛摁上了行李箱的锁扣。
这次回国，就真的是新的开始了。
翌日下午六点，符黛落地上海。
站在出机口处的霍暖暖刚看见她，就抬步冲了过去，将她一把抱住。
“浅浅，欢迎回家！”
符黛伸手搂紧她，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了三年，朋友和家人都不在身边，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解决。
那种孤独的感觉，到底是不好受的。
符黛想过放弃，但终究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现在，算是苦尽甘来。
回国这件事符黛暂时还没告诉父母，只有霍暖暖一个人知道。
她不想还没调整好时差，就被黎母拉去大办一场家宴。
坐上车，霍暖暖系好安全带，却见符黛一动不动。
她笑着调侃：“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系安全带？”
话落，霍暖暖倾身过来，拉出符黛身侧的安全带扣好。
符黛看着眼前放大的面孔，脑海里却浮现出周牧野的面容。
这样的场景，曾经也发生过。
见她愣神，霍暖暖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两下。
“浅浅，怎么了？”
符黛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事，就是很久没有系过安全带，忘记了。”
这三年她不是泡在图书馆画图，就是上课，外出都很少，更别说坐车。
霍暖暖笑了笑，启动车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房子我帮你找好了，不过现在我要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符黛疑惑：“去哪儿？”
霍暖暖狡黠地眨了眨眼。
“你好不容易回来，当然是去放松一下！”
第十二章头晕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家高档会所门口。
车钥匙给了侍应生之后，霍暖暖带着符黛上楼。
这才知道，高中班级搞了个同学聚会，一大群人吃了饭之后浩浩荡荡地又定了个包厢。
霍暖暖要接符黛，就没有去饭局。
一路上，两人擦肩而过几波人，酒味和烟味交杂在一起。
霍暖暖推开包厢门，里面彩灯流转，碎光斑驳。
人三两成群，推杯换盏，欢声笑语。
很快有人注意到门被推开，接连看过来。
“霍暖暖，符黛，终于来了啊！”
有人问：“符黛不是出国进修去了吗，刚回来？”
符黛看过去，认出是班长，淡笑回答：“是。”
霍暖暖见他们还有要八卦的意思，笑着挽住符黛往吧台那边走，拦住话头：“开了一路车有点渴，我们先去喝一杯。”
这些高中同学里有几个也是大院的，而周牧野更是高中里的风云人物，几乎都认识他。
半路霍暖暖压低声音凑近符黛：“喝几杯我们就回去，明晟在家看孩子，不知道这事呢。”
符黛笑：“你说你都是当妈妈的人了，还这么爱玩。”
霍暖暖要了杯威士忌：“你可不知道，我家那小家伙闹得很，我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明晟是霍暖暖的丈夫，一年前，两人生了个六斤六两的大胖小子。
符黛在视频中看过宝宝，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