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翰和徐磊忙走到跟前,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顿觉不妙。
李阳的灰色长裤已经被血染红,大腿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他脸色惨白,身体都已经泛凉。
封景翰和徐磊立刻帮李阳止血,徐磊看着伤口,紧蹙起眉:“伤到动脉了。”
封景翰抬起头,语速比平日快了些许:“人已经休克了,得赶紧送医院输血,用你的车。”
徐磊点点头,有些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如果叫救护车,可能还要等很久,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打了急救电话。
将李阳放在简易的担架上,封景翰和徐磊还有李天他们冒着雨往村口跑去。
封景翰看着李天惨白的脸,不禁又想起了王老太太和钟觅。
他紧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痛。
决不能,他绝不能再让明明可以活下去的人死在他面前!
雨渐渐大了,地上的路也更加湿滑。
“路滑!小心点!”
封景翰高声提醒着,前面就是那一段有悬崖的路,他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隐约间,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声,他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恍然中,他心中掠过一丝暖意,好像看见了生的希望。
这时,抬着担架的一个人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摔到在地,担架上的李阳眼看就要摔向悬崖。
千钧一发间,封景翰突然冲了过去,双手用力一推,将人带担架推了进去,而脚下的石头随着他的动作松动了。
“廷川!”
“傅医生!”
剧烈地撕扯疼痛从膝盖大腿和手臂还有掌心传来,封景翰死死咬着牙,忍痛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
“廷川!”
徐磊看着十几米下摇摇欲坠的封景翰,顿时慌了阵脚,他仓惶地扫着四周,想寻找能让他爬上来的东西。
血从封景翰的每一处伤口里渗出,他仰着头,看着焦急的徐磊和村民,强扯着唇角:“不要管我!徐磊,快让他们送他去医院!”
闻言,徐磊红着眼让他们重新把李阳抬起来,催促着他们赶紧送人走,他留下来救人。
徐磊将身上的衣服都拖了下来绑在一起,将一端扔下去:“廷川,快抓住!”
然而封景翰努力地伸长了手,却离衣袖还有好几米的距离。
拼命抓住的石头也开始松动,他心猛地一沉。
“廷川!”
徐磊整个人都趴在了悬崖边上,恨不能用自己去弥补那几米的差距。
如果封景翰就这么死了,他又怎么对得起天上的钟觅。
封景翰看着松动的石头,心忽然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透过被雨水朦胧的雨幕,嘶声叫着:“徐磊,有些事我要请你帮忙!”
徐磊一愣,立刻红了眼:“我不帮,你自己去!你答应过蔓蔓,要好好活下去的!你坚持住,我去找树藤!”
封景翰却充耳不闻,他用另一手竟攀着坚硬却平滑的石头,想要延长自己活着的时间,好让他把话说完。
“我的行囊包最下面有一个小木盒,那是蔓蔓的骨灰,夹层里有四本笔记本,一本是她的,一本是她爸爸的,还有两本是我的,你要帮我收好!”
第四十二章对不起
“轰隆——!”
几声雷鸣,震得人心头发慌。
徐磊含着泪看着封景翰,声嘶力竭:“收什么收!那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收好!”
封景翰喘着粗气,全身的力气开始慢慢流失。
他没有理会徐磊的话,强撑着精神继续喊道:“我有一份遗体捐赠自愿书放在行李箱里,如果我死了,内脏没有破裂,就把我的遗体和自愿书交给医院!”
徐磊撕扯着树上的细藤,想要快点把它系在衣服上,可是过于细的树藤连打个结都断开了。
徐磊又急又气地一拳打在树干上,却仍旧不肯放弃地找着其他能代替的东西。
“徐磊!”封景翰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带着最后的决绝,“我说的,你一定要记住!”
话音刚落,右手的石头从泥土中分离,封景翰如同一片落叶坠落了下去。
徐磊瞳孔骤然紧缩,撕心裂肺嘶吼一声:“廷川——!”
耳畔的风雨好像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封景翰看着越来越远的徐磊,恍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了,缓慢的就像那天看着白布盖过钟觅的脸。
天空明明灰暗的只能看见乌云,他却看见了阳光,刺眼的让他难以睁开眼。
一片空白的大脑忽然出现了一只婴儿的手,风雨声也被婴儿的笑声所代替。
一个面容秀丽的女人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温柔地笑着,她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看着孩子,笑得更加灿烂。
封景翰眼神微怔。
爸!妈!
他的妈妈是护士,爸爸是医生。
在一次车祸中,父母用身体为八岁的他挡住了所有的冲击。
他们又给了他一次生命。
很多年后,他选择了学医,像父母一样,他记得爸爸说过:“有些人生于光明,就必须和黑暗战斗到底。”
“我们来自光明,但注定置身黑暗,因为我们紧握的是所有病人对生命的渴望。”
钟觅的声音和傅父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就像是在A国面对瘟疫的呐喊,坚定不移。
封景翰眸子颤了颤:“蔓蔓……”
那年,温暖如阳光的钟觅走进了他沉寂多年的心里。
对自己的职业,她比他人更多几分热情。
对病人,她更多几分仁慈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