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晟死了。
朝堂之上已无佞臣,或许未来还会有,但我并不觉得可怕。
一切都会在我的掌握之中。
不过几月的时间,沧海桑田,父皇有意让我监国,他整日陪母后在后宫中养养花草,逗逗我那小侄儿。
我与梁昀,从我被封为皇太女那天,便再没有见过。
只听说他回了大梁。
想起他时,我偶有心酸,总是想起那日他策马来援我的模样。
皇太女的夫君,注定无法是别国有望继承大统的皇子。
我收起女儿家的心思,整日埋头政事。
直到那天。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皇太女殿下,别来无恙。」
我看着殿外的身影,竟不自觉红了眼眶,屏退婢女太监,我才敢问出那句:「你怎么来了?」
梁昀笑笑:「如今我已不再是大梁的七殿下,我自请退出皇室,连皇室玉牒都没了我的姓名,我不再是梁昀,我只是梁普玄。」
我眼圈发红:「你……」
他笑着朝我张开怀抱:「宁宁,我从不在意江山,若不是因为想有配得上你的身份,我根本不会回大梁的,当初我在佛祖座下动了春心,便罚我丢了名姓,丢了皇室身份,我不再是梁昀,就让我只做你一人的梁普玄吧。」
我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地奔波进他怀中。
皇太女娶夫的事情,传遍了魏都的大街小巷。
皇兄听说之后,带着嫂嫂一路奔波,赶回宫中。
梁昀那年迈的父皇感叹自己有个情种儿子,虽然大梁皇室去了他的名姓,可到底还是疼他,命人送了一车又一车的稀世珍宝,当他的嫁妆。
母后和嫂嫂为**持婚事,火红的嫁衣绣着龙纹,我坐在寝殿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嬷嬷小心翼翼地教我为**的一些事情,更是让我红了脸。
她笑说:「许久未曾见过殿下这样了,京里都说殿下雷厉风行,雷霆手腕,可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
我笑了笑,让嬷嬷先退下。
我蓦地想起当年,清泉寺内。
我手握麒麟阁送来的密报,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寺里的亭廊之中唯有我在啜泣,伴随秋风瑟瑟,一个好听的男声出言相劝:「殿下,心静方能思虑周全,莫要哭了,佛渡正缘,殿下所求,或许不是殿下命里既定,也算好事一桩。」
那日开始,我跟在普玄身边抄了许多经书。
每日晨起和他一同诵经祈福。
他知晓我掌握麒麟阁,也看过我给陆晟写过一封又一封满是怒气的书信。
他手握青灯,眉眼柔和:「殿下可知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你只需和从前一般,旁人只会看见平静的湖面,而不会知晓湖面下的暗流涌动,殿下如今要做的事情,是那湖面下漩涡的操纵者。」
我当着他的面,将那些还未寄出的书信烧掉。
他笑:「殿下,只需要静待时机,藏龙卧虎才是王者,而绝非沉不住气的豹子,有勇无谋才是最大的弱点。」
直到一个冬夜,他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字条:殿下勿念,我若还俗必定是有十分要紧之事,我们还会再见。
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便是大梁的七殿下梁昀。
他在与我重逢那天。
在重阳殿外,陆晟质问我的瞬间,挡在我身前,从身后递给我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你若举事,我必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