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
窗外日头高悬。
我居然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慌忙摸了一下袖子,里面的那张纸条竟然不见了!
王嬷嬷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公主,徐侍卫走时您还在熟睡,也不忍叫醒您,说您不如好好休息,明日再陪您进宫。」
我咬牙,冷声道:「更衣吧,没有他同路,本宫也能进宫。」
王嬷嬷没再多说什么。
梳妆时,春芽今天罕见地没有说外面的故事,而是呆呆地看着我,冷不丁冒出一句:
「要是公主您现在能看见就好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王嬷嬷急忙拍了她一下,拿过她手中的梳子,接替她替我梳头。
春芽此刻也不知怎么,瘦到凹陷的眼眶里蓄满泪水,扑簌簌滚落下。
她张着嘴巴,无声地痛哭着。
明明好像已经痛到极点,委屈到极点,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我眼眶有些酸涩。
在我看不见的那些时候,她也是这样哭的吗?
「嬷嬷,我想吃糖葫芦了,叫人给我拿两根来。」我吩咐道。
以前赵贵妃势大,我总是被纳兰雪欺负,春芽跟着我没少挨打。
每次被打得眼泪巴叉时,只要有一串糖葫芦,她就能开心得什么都忘了。
「春芽,手给我。」我把一根糖葫芦放到她面前,「快吃,你以前说的,吃糖葫芦最开心了。」
王嬷嬷擦了擦眼角,拍着她的肩膀:「去把公主最喜欢的那件宫装拿来。」
……
「收拾好了,准备进宫吧。」我不容拒绝地说。
这时,门外传来父皇响亮的声音:
「曦儿,身体可好些了?
巨大的绝望将我包裹。
我就好像回到了十二岁的冬天。
纳兰雪把我推下冰冷的荷花池。
我在里面挣扎、沉浮,最终失去了力气,向湖底坠去。
是阿照赶过来,他不会游泳,便用衣服将一块大石头捆在身上跳下池中。
沉到池底,劲瘦却有力手托着我的腿。
一步一步将我送到岸边,送回人间。
那次他差点没了命。
我哭着问他为什么那么傻,他说:「那时没想那么多,只想让您好好活着。」
而现在,本应在学宫读书的阿照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不发一言。
静静地看着这里。
心里吊着的某根弦彻底断裂。
我抱着头,崩溃大哭。
「曦儿,你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告诉母后。」穿着凤袍的女人上前抱住我,手掌轻轻在我后背顺着,语气和动作,都跟以前母后安慰我时一样。
这凤袍也是真的。
那特殊的印染方式和针法绣工,除了内宫制衣局,别的地方根本仿不出来。
我浑身发软,仿佛是一只被大网兜住的猎物,只等着猎人收网。
「我害怕,父皇,母后,曦儿好害怕。」
「你怕什么?」穿着龙袍的男人也走过来。
「我好怕自己再也看不见了,我怕黑,怕打雷,怕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有虫子咬我。」我满面泪痕,哭得不能自已。
小时候我害怕打雷,哭着去找父皇母后,母后会把我抱在怀里,父皇会给我讲故事,哄我睡着。
可现在,我最害怕的是我可能没有父母了……
「咻!」
一支利箭飞来,射入屋内。
「有刺客!」
外面杀声顿起。
同时,屋顶陡然塌下一个大洞,几个黑衣人从上面鱼贯而入,手上冰刃闪着寒光。
阿照提剑上前将他们拦下。
「公主小心!」
春芽和王嬷嬷连忙架着我的胳膊把我往里拖。
那一男一女被吓得脸色惨白,一个躲到桌下,一个滚进了床底。
「杀!」
「今日必杀窃国狗贼!」
黑衣人越来越多。
另一批穿着黑色劲装的人也从屋外破窗而入,将黑衣杀手拦下。
阿照压力顿时一松,便退向我这边,将我护在身后。
为首的黑衣人红着眼,拼着不要命的打法,杀向这边。
「狗贼!今日誓杀你以报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