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从学文屋里出来,符飒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直到躺在那张自己无论如何也习惯不了的硬木板床上辗转反侧时,符飒才有充足的时间来回想这不真实的一天。
照这一天的经历来看,这原主简萦环在这仙坪村名声和人缘都实在是不太好,只是当她真正回到这个家之后,又似乎感觉原主也并非如旁人口中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毒婆娘。
只可惜,符飒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与那原主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主的记忆又为何会在她脑中时隐时现。
也不知另一个时空中的自己,是还好好地活着呢,还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这么胡思乱想着,直到屋外的鸡打了第一次鸣,她才有了些睡意。
恍惚间打了个盹,再醒来已是天大亮了。
简单吃了些早饭,符飒便叮嘱学文在家带好学蓝以落,自己则收拾一番,出了门。
靠着脑中的那些记忆,符飒找到了村东头最阔气的那间宅子——原主家的地,便是租的这一家的,确切地说,整个仙坪村一半以上的地,都是他家的。
这宅子的主人姓田,据说祖上是在地方上做过官的,后来犯了事被撸了官,却没被抄家,携着一家老小到了这里买下了大片的良田安了家落了户,世代居住下来。
如今的主人田辽,人称田员外,整日里笑眯眯的,倒不像是个恶人。
符飒上前去叩了门环,等了片刻,便有个老婆子从里打开门走了出来。
“是弘义家的,”老婆子看着符飒,笑着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的笑,似乎带着些和善,又带着些同情。
符飒也还了个微笑,说道:“吴婶儿好,我今天来是想见见田员外,有事想请教一下。”
老婆子一愣,看着她压低了嗓门,“我说弘义家的,你可不能因为弘义做出那事,就自暴自弃了,咱们女人家的名节可比男人的重要。”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符飒哭笑不得。
敢情这吴婶是以为她为了报复耿弘义而打算来勾引这田员外么?
“吴婶儿,我不过是想问问田员外,来年的地租怎么算?”符飒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她也是一时疏忽,才忘记了这里是千百年前,比不得她所处的时代,寡女怎可贸然上门拜访孤男?
虽说她不是寡妇,但想来在这些村人的眼里,也差不多了。
吴婶儿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显然是并不相信她的话,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东家说,来年还是看收成,若是还像今年一般丰收,便要收六成了,毕竟是提供了农肥跟耕畜的。今年是按照去年歉收的情形才收了四成半,想着给各家多留些口粮。这话,弘罡家的没跟你说?”
符飒心中一惊,连忙点头,“说了的,只是我想再来确定一下。”
吴婶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似乎是更加认定了这女人就是找个借口上门来勾引田员外一样。
符飒也不在意,点头示礼后大步离开了。
她接下来的目的地,正是昨日在河边见过的那位弟媳邓舒的家。
邓舒刚洗漱完,端了一盆水往街门泼去,一眼看见自己那位向来不放在眼里的夫家嫂子,想起昨天在河边因为她而吃了瘪,心中不由来了气,恨恨把水扬着泼得更远了些。
按理这水必定是要洒溅出不少在符飒身上的,邓舒却怎么也没想到,如今向她走来的这人,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唯她马首是瞻的简萦环了。
符飒虽没什么功夫在身,却是自小就学舞蹈的,又在大学课余时参加了学校的跆拳道社团,还能比划两下子,身手自然灵活。即便是在这陌生环境吃住极不习惯也没妨碍她轻易躲开了那盆水。
只是这么一来,符飒心中的火气更甚,她可不打算惯着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妯娌,否则她今天便没有必要来这里。
“弟妹这一大早精神头倒是挺足的。”符飒视而不见邓舒眼中滑过的一抹诧异,意味深长笑道。
邓舒越发觉得诡异了,自打昨天她在河边再见到醒来的符飒,就总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论是行事说话,就连眼神也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莫非,她是知道了自己......
不可能的,昨天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就算她没死,也定然是不会寻出跟自己有关的端倪的。
一定是她因为自己男人的抛弃而迁怒于同为耿家人的自己而已。
想到这里,邓舒收起了心底的怒意,勉强堆出了些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