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若是再想下去，流丹晓得，势必又要流泪。她不愿意让林云皎担心，因此打断神思，有些怜爱地看着林云皎：“小姐，只吃鸡蛋怕噎得慌，奴婢给小姐倒一碗水。”

林云皎看着流丹的背影，有些悲凉。

流丹只比自己大了三岁，却很有如姐如母的风范。

从前白家外祖母派人来接林云皎，是将流丹一起带了去的。如今不说自己还没找到脱身的机会，就是万一有幸，又要怎样叫流丹也逃出樊笼呢？

林云皎正在思索求生之道，林住和崔氏却也在想如何处置这个丫头。

当初白家同林家结亲，其实算是高攀。林家乃是本地旧世族，白家只是个庶族。

而今世易时迁，皇帝不满于世家专权，想尽法子提拔庶族和寒门。白家就借了那一阵风，点任高迁。不过几载，白氏夫人的两个兄弟都在京里做了官。

反观林家，一向是章郡地方的土皇帝，然林住岂能安心只当一个土皇帝？他多年得不到升迁，舅兄却如张风扬帆一般，心中早起忿忿之意。

林住早先也喜爱过白氏夫人，白氏生得美丽，性子温柔和婉。待人接物，也是端庄大方。

且，白宛宜饱读诗书、熟通经史。林住往昔和她谈古论今，也曾叹服于自己妻子的精博修涵。

成婚最初几年，他还觉得面上有光。

直到舅兄升迁，他看着这位举手投足都尽显大家风范的妻子，先是自卑，又是嫌恶。后来更是觉得她一举一动都成了自己心上的刺，因此连带着对林云皎也厌恶非常。

白宛宜受不过磨措，病死也就罢了。眼下留着个犯上的反骨，林住越想越恼怒，恨恨在桌上打了一掌。

崔氏叫他吓了一跳，忙伸过手去抚慰，又道：“老爷，您还在同那个死丫头置气么？妾身倒要相劝一句，她左右不过是个女孩儿，养活着大了随意发嫁了就是。老爷还是要爱惜自己的官声才是。”

倒不是崔氏有多好心，她说的不过是实话。一个女孩儿，养在深闺后院内，自己又占着继母的名分，光是“孝道”二字，就足以让她肆意磨措林云皎。

相比于尽早结果她，崔氏和林住也算是“夫妻一体”，自然还是林住的前程更要紧。

说着，崔氏又与他递过一盏新茶，自己将桌面擦理过，才挨在他身旁坐下。

林住嗤笑一声：“把她养大，随意发嫁？亏你想的出来！她占着我女儿的名头，嫁低了她，丢的难道不是我们林家的脸？

林住喝了几口茶，见崔氏还是沉默，便道：“不如还是弄死了她完事。我就不信谁能把手插进我太守府里。何况她为女不孝，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有取她性命的权力。”

若真能叫林云皎就这么死了，崔氏一定头一个赞成。

不过眼下她不得不劝林住：“老爷的心思妾晓得，今番那个丫头实在是丧了人伦。只是人家都说她是丧母伤心，原也算一层孝义。二来，纵然老爷做父亲的能处置女孩儿的性命，眼下白氏刚刚亡故，老爷一点不念旧情，难免叫人说凉薄......”

“而且，眼下朝廷又要下来选官，这个风口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崔氏低着头，目流光转，计上心来：“妾身眼下倒有个主意，请老爷示下。”

林住眸中一亮，他总是喜爱崔氏的。不像白宛宜，看着和婉，骨子里却倔强。崔氏就很聪明，晓得温柔顺从，更晓得如何劝谏才能顺男人的心意。

他含笑托起崔氏的下巴，问道：“惠娘，我晓得，你总是不会让我失望的。说说吧，你又有何等妙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