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姐的店子开张了，没想到第一个客人是裴立群。

楠姐看着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裴立群，失笑，倒也提了几分耐心，全然是那种对待客人的耐心。

“裴爷想看点什么？”楠姐说话的时候笑，化着精致的妆，像只自由自在的小鸟。

“给你送个礼”，裴立群从口袋掏出了小盒子，上一次祝她进新屋，楠姐没收，这一次亲自送过来，祝她新店。

楠姐倒是接过了，看了看，又塞回了裴立群的手里，笑了，“裴爷这可有点敷衍了，上回娜娜带过来的不就是这个，这礼物还能这么送吗？上一次送不出来留下一次？”

楠姐转身去给他倒了杯茶，举到他面前，“礼物就不收了，第一个位客人，看看吧？”

反正裴立群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送不出去的礼貌留下一次，或者留给下一个，对裴立群来说多正常啊。

“最近有点忙，没有时间去看新礼物”，裴立群接了茶，看她。

“那，我倒是还有些珠宝首饰，很漂亮的，裴爷要不要，你要我就卖给你了，我保证不管你转手要去送谁，她都会喜欢的。”

言下之意，裴立群以后的其他新欢不管是什么人，什么性格，应该都会喜欢。

“你还缺钱啊？”裴立群喝了口茶，然后自己搬了把椅子就在摆满衣服的店中间坐下了。

“倒是不缺，但钱嘛，哪有人嫌多的，钱越多越好，钱是个好东西，可比男人靠谱多了。”

“咱不聊钱，你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我第一桩生意你可别给我搞砸了，赶紧买点吧”，楠姐看他笑，顿了顿又继续道，“你这年纪的衣服，我这可能没有，不过，你可以给年轻女扮买几件，我这定位就是年轻人。”

裴立群抬眸看她，眼神微妙，这是变相在骂他老？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裴立群看她，深深叹气，阿楠这么笑脸相迎的骂他，感觉挺不舒服的。

楠姐深深叹气，也拉了把椅子坐下，蹙眉看他，“应该我问你，有什么不满意，我这好端端开个店子，你非得来捣乱，你买不买？不买就走吧，我这开门做生意也不好赶人是吧？”

“你要想让我还钱，缓缓，我这店子赚了钱，立马给你还上，行了吧？”

裴立群看她，目光深幽，“你欠我的只是钱？”

“我不欠你钱，是你非要纠缠，我才宁愿还钱。”

楠姐看他，也不示弱。

“纠缠？”裴立群微微皱眉，突然笑了笑，“你以前可没少纠缠我。”

以前阿楠可是相当执着的纠缠他，裴立群刚死了老婆，这么年轻一个姑娘天天围着他转，裴立群当时可也是拒绝了不少次，到最后还是被她拿下了。

那个时候阿楠确实是个张扬的小太妹，轰轰烈烈的，追着他，堵着他。

很多事情太久了，裴立群以为自己记不住了，但是现在想想，但是又突然能将细节都记起。

可，他是个**，阿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啊。

“是啊，自作自受嘛，现在搞得自己像个笑话”，楠姐笑了笑，“不过，也不碍事，我还年轻呢，还有碰见幸福的机会，搞不好，还能碰上个小鲜肉，姐弟恋也不错。”

“阿楠”，裴立群看她，神情突然又严肃了，“你差不多就行了，别继续胡闹了，我这一天天的忙得很，你想要干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说了，我们都能谈。”

阿楠有任何想法，任何不满，裴立群都可以跟她聊，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算怎么回事。

阿楠这一走可不是一天两天，这么久了，什么火气也该消了。

阿楠看着裴立群，怔了两秒，然后才又笑了笑，“裴爷你是不是误会了？”

她是真的不想继续了，并不是在胡闹，在引起注意。

裴立群就是这样，被人奉承惯了，当真觉得这个世界上人人爱他，人人怕他，人人离不开他。

一个男人的自信，有时间是魅力，但有时间，就成了讨人厌的自负。

楠姐皱眉，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裴爷，您要不要买，我招的店员快来了，我还有点事，要不我让其他人陪着您看看衣服？”

楠姐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真的有人推门进来了，是她的店员，看到楠姐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啊楠姐，路上有一点堵车。”

“没事，你招呼他吧，我出去一趟”，楠姐指了指坐在那里像个大爷一样的裴立群。

也不等人回应，她直接就抬脚往门口的方向而去了。

“阿楠，你干嘛去？”裴立群看着她出门，下意识起了身。

“约了朋友打麻将，喝点小酒”，楠姐很洒脱的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离了裴立群之后，楠姐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自在，她现在天天都过得很充实。

“呃，您……要看看衣服吗？”店员看着裴立群，小心翼翼的问。

裴立群深吸气，没理人，哼了声也转身离开了。

傍晚时候，裴立群又回了沈念那里，连沈念都诧异，没想到他还能来。

“你忙你的，不用理会我，我在你这吃个晚饭就走。”

裴立群带着工作来在沙发上忙活，他现在不太想回家，阿楠不在家，裴娜也一天到晚不着家。

沈念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自己搬了椅子到阳台，不想打扰了裴立群。

沈念抱了本书，靠着座椅，半开着书，但目光却是望着外面的景色。

看到有鸟儿飞过，她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小鸟。

沈念看着外面看得出神，裴立群站到她身后的时候都没回过神来，听到裴立群的声音时吓了一跳赶紧转头。

“裴爷说什么？”刚才裴立群说了什么，她似乎并没有听清。

“我说一会饭后，你希望我留下来吗？”裴立群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沈念合上书站了起来，然后面向他，“裴爷想留下吗？”顿了顿，有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在裴爷心里是不是，其实很多事情都无所谓？您留不留下，或者跟不跟我发生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是吗？”

裴立群看着她，有些诧异，倒是想不到唯唯诺诺的沈念会问这样的问题。

裴立群抿了抿嘴，似乎在纠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裴立群从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好男人，就是会有那么一些人，花心爱玩到极致，但是你说他不爱家吗？不，那些人其实打死都不愿意离婚的，裴立群估计就是这样的**。

“你想问什么？”裴立群叹了口气，反而问沈念。

“我跟楠姐不一样是不是，我是跟你之前宠过又散了的那些女人一样，只是因为我长得像您的妻子，您愿意对我稍微更加善良和温柔一点，是吗？”

她沈念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玩具。

裴立群微微蹙眉，有些沉默。

是的，在内心里，就是这样的，但，你要他真的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其实又挺残忍，其实不是对她稍微更加的善良温柔，而是之前的每一个，只要乖顺听话，他都不吝啬温柔。

裴立群沉默看了她大半分钟，靠近她，握了她的手，笑了笑，“怎么突然委屈了？”

是啊，怎么突然委屈了，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吗？

“抱歉裴爷”，沈念垂眸，很快道了歉，目光落在裴立群握着她的手上。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聊”，裴立群拍了拍她的手背，将她往里拉。

沈念点头，不敢拒绝，今天是她越界了，情绪突然涌上心头，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了什么。

这一顿饭吃得沈念心不在焉，裴立群倒是吃得挺香的，好些天没人陪他一起吃饭了。

吃完饭后，沈念就一直很安静的坐在裴立群身边，等着裴立群将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好。

宋姐很识趣，收拾了餐桌，给他们备了点水果，自己就赶紧消失了。

裴立群将所有收拾好，然后才靠在了沙发上，转头看沈念，触到裴立群的目光，沈念看起来有些拘谨，她不知道裴立群想跟她聊些什么，但内心还是下意识会紧张。

“瑶瑶”，裴立群握住了她的手，“我跟阿楠呢，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是有感情的，以前娜娜不喜欢她，反正也结不了婚，她还愿意留在我身边，还不妨碍我继续花心，我对那种现状很满意，不过现在，娜娜回来了，她自己也恋爱了，对我的感情状况也不再发表意见了，最重要的是，阿楠现在自己不愿意继续了，这就代表她厌倦这种方式了，我现在要么就放她走，要么就换一种方式，至于你……”

裴立群其实有些为难，很多事情突然提前了，要是按着他的想法来，跟沈念还能过个一两年，娜娜长大了，他也差不多收心了，他是打算跟阿楠结婚的，但现在一切提前了，他没提结婚前，阿楠就走了，其实裴立群心里比谁都明白，沈念继续留在身边，阿楠大概就真的越走越远了。

阿楠很多时候是相反表现，比如她不在意，她吵吵闹闹，以前被她闹过打过的人也多了去了，但她在意的反而不闹了，但还没有出现过那种情况，大概沈念这是第一次。

所以，后面怎么哄，裴立群自己也还不知道。

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在拥有一切的时候，沈念依附于他，他自然开心乐意，但你要是说要用沈念换阿楠，那是不可能的。

“你如果想，我可以给你安排换个地方生活。”

裴立群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沈念，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可以自由生活，但我不希望是在这里”，他看沈念的眼睛，也干脆直话直说，“我不想你在这里影响娜娜，她喜欢陆凌川，陆凌川也不会为了你而放弃她。”

陆凌川对裴娜有几分真心思，裴立群不知道，但裴立群知道陆凌川是一个隐忍的人，他有野心，他会明白继续留下来会是最后的选择，他不可能当一个叛徒，一无所有的跟沈念离开。

沈念垂眸沉默，裴立群这话说得够直接了，她竟无力反驳。

“不用太在意，你还年轻，还有很好的未来，就当做了场梦，我不是一个好人，陆凌川也不适合你。”

“不急，你自己想想，想去哪，我可以给你安排，你爸，他继续留在这里我还是会管着他，不用管他，去过你自己的人生，你可以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

沈念闭了闭眼睛，裴立群若是真的这样替她安排，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她从很久以前就想象着可以离开这里，可以摆脱她那个不知悔改的父亲。

可是很多事情，就是在当下执着，那时候一心想着的好事，现在裴立群给她，她还能欣喜若狂吗？她现在只觉得很悲凉。

她真实的成为了一个弃物，用完就丢的弃物，不管是对裴立群还是对陆凌川。

裴立群走了，人人都有退路和选择，裴立群渣完了，坏透了，可以浪子回头去追妻火葬场，陆凌川也可以转头去换一个更有价值的人来爱，只有她沈念，什么都不是。

但不管怎么说，不需要熬两年，裴立群现在愿意放她走，她还是愿意走的，就怕又发生什么事情，裴立群反悔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但，在离开之前，她总觉得还是应该跟陆凌川见一面，很多事情她已经看清楚了，但总还是觉得需要亲口听陆凌川说，陆凌川说她才能更甘心的离开。

沈念买了个新的手机，倒是手机丢了之后第一次主动给陆凌川发信息。

她约陆凌川见了面，其实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盯着她，但若是最后的告别其实也说得过去。

约在了一个小餐馆，是她以前住的那里不远处的小破饭店。

沈念以前住这里的时候没少在这吃饭，她就是东一餐西一餐长大的，她甚至还在这里洗过盘子，这家店子的两口子还不错，挺厚道热心的。

沈念没法指望着她父亲真能好好照顾自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长大。

沈念到得很早，还刻意跟老板说，今天不招呼其他客人了，她把店子包了下来。

等待的每一份都很漫长，她甚至怀疑陆凌川会不会出现，因为她发出去的信息，其实并没有得到回应，但，她还是想等，这是她给自己的交代。

窗外有车子停下，沈念望着窗外的路口。

有人下了车，但并不是陆凌川，而是裴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