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次从席明这儿搬走。
去年,整理物品时我偶然发现一个小匣子,里面有蓝色的马克杯,蓝色的钥匙玩偶挂件,蓝色的手套...
显而易见,这是他跟崔夕月在一起时买的情侣款物品。
我当时心里委屈得不行。
一方面是没想到席明还留着这些,一方面是我曾买过情侣款睡衣,但他嫌幼稚不肯穿。
他对她的不舍,隐晦又张扬。
恰好席明下班回来,看到我手里的小匣子后,他先是愕然,随即不悦道:“以后不要擅自动我的东西。”
我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趁席明洗澡的功夫,我默默地整理衣物,拉着箱子离开,临走前给他发了条短信。
“或许我们没有以后了”
可惜啊,刚拎着箱子下楼,席明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回来。”
近乎命令的口吻。
我拿着手机忍不住委屈大吼:“你心里有别人干嘛还找我!”
电话里席明的声音倦哑,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在哪呢?”
“楼下。”
“等我。”
那天席明拿着小匣子下来的,随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穿着之前嫌弃得不行的情侣男款睡衣,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顺着白皙如瓷的脸庞滑落,喉结上下滚动。
“小丫头长脾气了。”
席明勾了勾唇角,一手牵着我,一手拎过我的行李箱,力气大得让人无法挣脱,霸道又强势。
晚上我被他折腾得够呛,直到筋疲力尽才肯罢休。
“老婆,不许离开我。”
席明把脸埋在我的脖颈间,呼出的气息缱绻而温热。
他从来没这样喊过我,心头微颤的同时也怀疑。
席明是真心的,还是通过我表达对另一个人的思念?
“遥遥,我从来没这样喊过别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贯会察言观色,声音低沉而认真。
刹那间,我所有的委屈和疑虑通通消失不见,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席明对我就是这样,冷淡中又夹杂着些许温柔。
但就是这么一小部分紧紧拴住了我。
某天我接到画稿订单,是一张很美的民国风婚纱照。
画完以后我喜滋滋地跑到书房,拿给席明看。
“怎么样?”
他停下敲键盘的手,很认真地看了看,半晌点头:“好看,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也拍。”
后来我们就见了彼此的家长。
那时的我,天真地认为席明是爱我的。
直到崔夕月的出现才让我恍然醒悟,这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经不起任何考验。
稍微触碰,就破碎得一塌糊涂。
我没敢回家,怕父母担心,搬进了闺蜜空闲的小公寓。
转房租的时候她没收。
“跟我还这么见外。”
“不行啊,一码归一码,不然我就搬走。”
闺蜜无奈只好收下,又问:“遥遥,你确定要分手?”
我犹豫了会儿,坚定道:“确定。”
同情也好,旧念也罢,无论哪种原因我都没办法忍受席明心中有另一个女人。
闺蜜在电话里懊恼不已:“呸,狗男人!我还以为他浪子回头了!结果又整这一出!”
我有点懵:“浪子回头?”
“唉,我不是反对你俩在一起嘛,总觉得席明拿你不当回事。直到去年同学聚会,你喝醉了,席明来接你时你吐了他一身,还撒泼非要他背你,谁劝都不听,当时席明什么都没说,脱了脏外套,乖乖照做,最后直接背着你走回的家。”
我一愣,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
路程...徒步至少得四十分钟。
我只知道自己喝断片了,第二天醒来头昏沉沉的。
当时席明感冒了脸色很差,他一边咳嗽,一边警告:“有胃病还敢喝这么多,下不为例。”
他说完,起身去厨房给我沏了杯蜂蜜水。
“席明不让我告诉你,我也怕你知道后会对他更没底线,所以干脆当哑巴。不过遥遥,原则性的问题不能马虎,你心里得有个数。”
“嗯,放心吧。”
挂了语音,我躺在床上浑身乏累,脑袋也乱糟糟的。
我不知道席明对我究竟有几分真,但有一点不容忽视——
他舍不得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去。
即便被崔夕月抛弃,也放不下对她的执念。
头顶的天花板白得令人眩晕,我思绪莫名飘到某个午后。
阳光充足而强烈,我捧着晒好的被子从阳台回来,埋头深吸一口,再抬起时颈椎一痛,忍不住小声哀呜。
席明放下笔记本皱了皱眉,拍拍沙发,“过来。”
我不明所以地坐过去,他把我圈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缓适当地**在我后脖颈。
微凉,酥麻,又很舒服。
我背对着他,心跳加快,按捺不住地扬起嘴角。
“你小小年纪怎么一身病?不是胃疼就是脖子疼。”
“遥遥,我知道你喜欢画画,但这段时间先歇一歇,乖。”
他向来清冷的声线此刻却藏满了温柔。
我好半天才调整好呼吸,点点头:“嗯那。”
当初高考想去美院,父母不同意,毕业后我又选择了谋画为生,跟家里闹掰了。
他们觉得这条路不靠谱,纯粹是浪费时间和金钱,就连闺蜜也不赞同,说实在不行当个**,全职风险太大。
席明是唯一一个支持我的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还年轻,喜欢就去做,别人又不能对你的人生负责。”
破旧小区里,席明站在路灯下点着根烟,姿态散漫又随意。
我想,我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上他的。
渐渐的,我在圈内小有名气。
而火起来的那幅作品《黑夜星火》,画的就是席明,初见时,他躺在逼仄昏暗走廊里,阖眼沉睡。
“你生气了吗?”我惴惴不安。
席明拿着ipad,正低头打量着二次元的自己。
无声寂静令人心慌,我懊悔ггИИщ不已。
那是席明最落魄的阶段,他那样骄傲自强的人怎会允许伤疤被揭露在众人眼前。
“我马上删掉。”
“不用。”
席明抬起头,眼尾卷着一缕柔和,笑了笑:“遥遥真厉害,把我画得这么好看。”
...
从交往到现在,席明对我温柔的时刻实在太少了,此刻却桩桩件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真烦。
不知不觉我睡着了,梦里依旧是和席明有关的零碎片段。
醒来已是深夜,手机被我调成了静音模式,十多个未接来电。
屏幕又亮了。
我深吸一口气,接起来。
“你在哪?”他声音极冷。
“与你无关,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说了,我不同意。”
“那又怎样?丝毫不影响你为了另一个女人抛下我。”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说着说着,声音又控制不住地哽咽。
席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崔夕月受不了**,动不动就嚷着自杀,再等等,等她病情稳定我们就结婚。”
眼泪戛然而止。
可悲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