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翌日。
天还没亮,胡浩就被胡先登催着起床了。
前世九年义务教育上完,今生还要国子监读书。
是真他娘的造孽啊。
“爹,我汗毛疼,请个假,明天再去国子监报道行不?”胡浩嘀咕一声,便转身继续睡去。
“兄长昨日就猜到你会赖床,所以......”
胡浩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
等他再睁眼。
床已经被四个孔武有力的下人挪到前院去了。
“**,早知道我就应该把木床换成土炕了,我看你们怎么搬!”
一股微风灌进脖子里。
胡浩不想醒也醒了。
洗漱穿衣。
在等候去国子监的马车时,胡先登将一个身穿青衫灰衣,脸带谄媚笑容的家伙领到胡浩身前。
“国子监学业繁忙,这是爹给你找的书童,名叫谢磊,是你四姨娘的表侄。”
把谢磊扔给胡浩后,胡先登便先一步驾马去南大营当值了。
胡先登离去后,胡浩撇了眼谢磊,随口问了句,“怕死不?”
“不怕!少爷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谢磊拍胸脯保证道。
“真不怕?”
“真不怕!”谢磊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这样,少爷我交代给你一个任务,从今日起,你不必陪我去国子监读书,从账房那儿领些银钱,然后逛遍应天府所有青楼!”胡浩沉吟。
还有这种好事?
奉命白嫖?
谢磊嘴巴微颤。
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出口,但奈何才学疏浅,又不知道该如何向胡浩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是不是觉得本少爷英明神武?”胡浩微微一笑。
谢磊使劲点头。
“是不是觉得本少爷特别体贴下属?”
谢磊感激涕零,“伺候少爷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小的......小的......下辈子还要给少爷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客套话少说。”胡浩摆摆手,“青楼,可不是白让你去的。记得每去一家勾栏,你都要在艺伎身上留下一行字。”
“什么字?”
“胡惟庸到此一游。”
谢磊萦绕在眼眶的泪水瞬间被他吸溜了回去。
胡惟庸到此一游......
编排当朝宰相,可是死罪一条啊。
但凡自己敢写。
百分百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谢磊连滚带爬的抱住胡浩裤腿,“小的还没开始伺候够少爷呢,能不能等小的把少爷伺候舒服了,再让小的去送死?”
“猪狗不如的东西!”胡浩抬腿,一脚将谢磊踹翻在地,“本少爷最痛恨不讲诚信的人了,区区这点小任务都完成不了,要你有何用?”
“少爷,我......”
让谢磊去嫖,也是胡浩临时起意。
毕竟用半年时间造船还是太仓促了。
既然叔伯不肯放弃手中的权力。
索性就往他身上泼脏水,把他污名化。
如果当朝宰相声誉有问题。
老朱一气之下,说不定会把叔伯给撤了。
自己也不用润去美利坚了。
奈何......
胡浩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谢磊。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刚发的誓,转头就被他吃进狗肚子里了。
“行了,上车吧。”胡浩没有好气道。
“少爷,你不生气了?”谢磊小声问道。
“猪狗不如的东西!”胡浩又踹了脚谢磊,“下次掂量清楚了再发誓,要是再让本少爷白高兴一场,本少爷直接把你送去宫里当太监!”
“嘿嘿,少爷不生气就好,少爷不生气就好,小的......就怕少爷气坏了身子,以后只能在床榻边上伺候您了。”谢磊谄媚道。
“滚一边去。”
“好嘞,小的这就滚。”
去国子监的路上。
胡浩在想一件事。
学成什么样儿,才算学出名堂呢?
明朝儒生那一套,自己也不会啊。
就算自己想当个文抄公,都明朝了,把唐诗三百首再拿出来,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胡浩苦思冥想之际,马车到了地方。
洪武年间的国子监被老朱设立在了皇宫东边的关公庙旁,三个大开间的院落里,坐满了朝堂重臣的子弟们。
有道是来这里读书的,皇亲国戚遍地走,谁爹要不是个一品大员,连开口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胡浩向讲台上的祭酒宋濂行了个拜师礼后,便很有眼色的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子曰,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伴随着朗朗上口的读书声。
不出意外。
胡浩睡着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课堂上睡觉,会睡得很香,在家里睡觉,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
在国子监学习,一个时辰为一节课,课后,会有一炷香的休息时间。
门外响起敲梆子的声音。
宋濂一声下课。
胡浩准时睁开眼睛。
活动起了筋骨。
“刚才在课堂上,你的呼声吵到我了。”不知何时,胡浩身旁坐着一个看起来比他小八九岁,刚过穿开裆裤年龄的小屁孩。
小屁孩努力装出大人模样,一本正经的训斥着胡浩。
“我打呼了?”边说,胡浩边拂去嘴角的口水。
“没错!”小屁孩怒目圆睁的瞪着胡浩。
要不是父亲大清早非让我去给皇爷爷请安。
导致我来国子监上课的时候迟到。
还被宋濂老师罚坐在最后一排。
我才不会跟着旁边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睡一节课呢。
我,朱雄英,可是所有皇孙里面最爱学习的!
“唱孤勇者的年纪,装个毛线的成熟。想好好学习,你坐第一排去啊,干嘛要坐最后一排。”胡浩摆手。
“孤勇者是什么?”小屁孩一脸疑惑。
“传说中的神曲。”胡浩很是严肃的回了句。
“那你唱给我听听。”
“你让我唱,我就唱,你以为你是老朱啊。”胡浩随口来了句。
“老朱又是谁?”小屁孩更懵了。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又被胡浩咽了回去。
若是真将‘开局一个碗打天下,一言不合就诛九族’这番说出口,又传到老朱耳朵里,自己搞不好还要挨二十廷杖。
“你要闲的没事干,到国子监门口的花圃里撒泡尿,玩尿泥去。还有,记得下节课换个座位,别学不进去东西,怪旁边的人打呼噜。”眼瞅着一炷香时间要到了,胡浩懒得搭理小屁孩,将衣袖折叠成一个微型小枕头,倒头就睡。
“喂!”胡浩越不理睬小屁孩,小屁孩对他越好奇,很有当舔狗的潜质。
“喂,你醒醒。”小屁孩又拽了拽胡浩的胳膊。
“呼~”
“喂,还没到上课时间呢,你不许睡。”小屁孩气恼道。
“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胡浩枕着衣袖瓮声回了句。
“雨荨......你爹怎么给你起了个女人的名字?”小屁孩嬉笑道。
“老朱都没你管的宽。莫要烦我了,听到没?打扰别人的春梦,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难道你爹没教过你?”胡浩没有好气道。
“我......”
一提到父亲。
小屁孩嘴角像是挂了个超大号的油瓶般,委屈的似要哭出声来。
“你爹死了?”胡浩斜睨了眼小屁孩。
“你爹才死了呢。”小屁孩反怼了句。
“没死,你哭什么?”
“刚......刚才你睡得那么香,我跟着也睡着了,宋濂老师回头肯定要给父亲告状,说我不好好学习,不尊师重道。”小屁孩无助道。
“宋老头好歹还是个大儒,初中课本里,就属他的送东阳马生序最难背,这老头怎么还喜欢打小报告?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城西头有很多泼皮无赖,你花几两银子,请他们出面,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往宋老头头上套一个麻袋,把他胖揍一顿,宋老头问起来,就说是胡惟庸指示的,让宋老头以后不许再打小报告,不就行了?”
小屁孩,“?”
还......还能这样?!
“我,我不敢,父亲说,打架就不是好孩子了。”许久后,小屁孩低着头自惭形秽道。
“又不是你打的,怂什么?”胡浩随口说。
“可......”
“前怕狼,后怕虎,以后还有什么出息?”胡浩摆摆手,“嗯,就这样,睡了啊。”
小屁孩脑海中天人交战了一番后。
还是觉得这样做,属实太大逆不道了。
只见他眼睛提溜一转,伸手又戳了戳胡浩的胳膊,“喂,你比我年长几岁,经义里的知识,你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一些,能不能教教我?宋师父给父亲告状,父亲肯定要考校我经义,只要能把父亲应付过去,别让他拿竹条打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绝不在课堂上睡觉了。”
竹条二字,让胡浩生起了恻隐之心。
谁让昨天,自己才被便宜老爹撵到树上,还挨了叔伯一顿打呢?
......
一炷香的课间休息时间过去。
宋濂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的授着课。
后排。
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则在交头接耳的聊着天。
“问我经义,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说吧,哪个地方不懂,我咬文嚼字的解释给你听。”
小屁孩指向经义第一页的第一句。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是什么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