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哪里知道少年此刻的惊疑不定，自顾自地夹起一口白饭送到对方嘴边。

少年瞪圆了眼睛，薄唇抿得更紧了。

顾念之的手维持了半天这个动作，也不见小五有什么动作，一时间有些恼火：“男子汉大丈夫的！你怕什么？难不成我还会给你下毒吗？我都没计较你把我推到水里的事，你反倒闹起脾气来了？”

很快顾念之就后悔了，因为她拔高音量说完这句之后，小五整个人都缩在一起，像只虾米一样抱住了自己的头，这是一般挨揍才会有的姿势。

不对劲。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下午的猜测已经有了答案。

“小五，我是不是经常打你？”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种种迹象都指向那个答案，顾念之没有犹豫，抓着小五的手将袖子撸起……青紫色的淤青和结痂的血痕交错在少年细瘦的胳膊上，触目惊心！

纵是再怎么不愿意相信，顾念之此刻也明白了——之前的原主哪儿是什么受害者，她那是贱人自有天收！

而她以为的凶手才是那个被逼到绝境的受害者，长期遭受原主虐待，明明是正当防卫，却要被人钉在罪恶的耻辱柱上。

顾念之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半晌没能发出声音。

“啪！”

她伸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小五注意力，他猛地抬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顾念之。

被这纯粹的眼神看的有些无所适从，顾念之那句“我失忆了”的谎话怎么也说不出，只得急急忙忙地低下头将那个碗推过去，含糊道：“快吃饭吧！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打你了。否则我……我就像刚刚那样打自己！”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你可以看我日后的表现。如果我撒谎，永远发不了财！”

这可是毒誓啊！

小五不再犹豫，快速抓过那个碗，囫囵吞咽着。

对于顾念之来说再简单不过的蛋羹拌饭，他吃的很快，似乎生怕对方反悔。

眼见少年尚未咀嚼便吞咽，顾念之有些咋舌：“你吃慢点，别噎……”

话还没说完，小五脸色涨红，显然是被噎到了。

顾念之伸出手轻拍着少年的后背，“你看看，我就说吃慢点吧！”

声音里是满满的关怀。

女子覆在背脊上的手轻轻拍打着。力度算不上温柔，被拍打的人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等到小五把饭吃得干干净净之后，顾念之看着四周已经昏暗的祠堂，心里有点儿打怵：“你打算跪到什么时候？”

“你想让我跪到什么时候？”小五问的很诚恳。

在他看来，顾念之一直折磨自己，这次能带饭过来给他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她说不会再打自己……完全不可信，因为她以前打完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没有像今天这样扇自己耳光而已。

浑然不知自己根本不被眼前的少年信任，顾念之拾起那个碗，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没有想到顾念之会是这样的回答，小五愣了半晌，小心翼翼道：“按规矩要到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