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户，我看到爸妈和宾客正围着杜芊芊唱生日歌。
她身前是精心定制的十层大蛋糕，身后则是堆了一地奢侈品的礼盒。
我攥紧了口袋里仅剩的一枚硬币，忍不住落下一滴泪。
明明我才是他们的亲女儿。
他们给养女花钱眼都不眨一下，却对我吝啬到五十的挂号费都嫌多。
杜芊芊吹灭蜡烛后，佣人推着满满当当的餐车上前。
看着各式山珍海味，我心中更加酸涩。
之前因为未成年，我几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最落魄的时候甚至在街边讨过饭、翻过垃圾桶。
直到这次呕血，我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因为长期吃不饱患上了严重的胃炎。
我推开门，打算进去拿点东西吃。
刚拿起一个寿司，便被人一把挥落。
抬头对上哥哥嫌恶的眼神。
“谁准你吃的？你付钱了？”
我看着地上沾满灰尘的寿司，绞紧了衣袖。
客人都可以免费吃的食物，我作为主人家的孩子，却要付钱。
小腹处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我捂着肚子，汗水不断滴落。
哥哥冷眼看着，嘴角勾起了讥讽的弧度。
“你的演技真的很差，要不去和街边讨饭的学学？”
刚刚在医院，被爸妈骂完后，我又打电话给他，想管他借钱买药。
“装病骗钱没意思，下次换个好点的借口。”
想到他挂断电话时的冷笑，我转身想绕开他，回房间躺着。
他不悦地拉住我。
“想去哪？今天是欣欣的生日，她一直在等你的礼物，你知不知道刚刚她没看见你有多伤心？你还摆起脸色了！”
“伤心？”
我没忍住笑出声，看向了正开心向朋友炫耀保时捷钥匙的钟欣。
当时我给家里的座机打了好多电话，她一接通听见我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联系不上爸妈的我，无奈下先刷了亲属卡，没想到才五十的挂号费，就被骂的狗血淋头。
钟欣注意到我的视线，热切地上前牵住我的手。
“妹妹，你这么晚才出现，一定是给我准备礼物去了吧。”
说着，她直接把手伸向我的口袋，掏出了一枚硬币。
她的眼底充斥着鄙夷，但很快委屈地捂住嘴，故意拔高了音量。
“就算你不想送我礼物，也不用拿一块钱来羞辱我吧？”
周围的宾客纷纷投来异样的眼神，开始窃窃私语。
爸妈冷着脸走上前，劈头盖脸一顿骂。
“就知道刷我们的钱在外面快活，连个礼物都不知道给欣欣买！你真是个自私自利的吸血鬼！”
我捏紧了拳头，从口袋里掏出诊断书。
“花个五十的挂号费，也算快活？”
妈妈皱着眉接过诊断书，失望地摇了摇头。
“胃炎？你怎么能编出这么假的借口？”
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我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
当初因为钟欣一句提议，妈妈就让我在家付钱吃饭，甚至还要算我餐位费。
钟欣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妹妹，你想要钱可以直接告诉我们，怎么能故意撒谎伤爸妈的心呢？你啊是压根不能体谅他们赚钱的幸苦，光想着大手大脚地花了。”
我闻言冷笑道：“你身上的衣服首饰，件件上万，我花个五十看病，就叫大手大脚?你能体谅，你怎么不和我一样自给自足？”
她被我说的脸色难看，豆大的泪珠掉在地上。
“妹妹，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看我的，你一直都因为嫉妒很讨厌我吧，那我把这些都给你！”
她说着作势要把手上的镯子脱下，妈妈赶紧伸手制止了她，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
哥哥也嫌恶地看着我，抢过诊断书撕了个粉碎。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被暴怒的爸爸一巴掌扇倒在地。
“够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自愿给欣欣的，她从没主动向我们要过！”
是啊，因为钟欣总会把话说的很好听。
总是嘴上说虽然我喜欢这件东西，但是不想爸妈太辛苦太劳累。
感动不已的爸妈就会立马给她买。
在她的对比下，哪怕我只是偶尔提出点要求，都成了自私自利。
哥哥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现在，立马给欣欣磕头认错！你非要在她的成人礼上闹，让她不开心是不是？”
“要是可以，我真希望只有她一个妹妹！”
心脏抽痛起来，胃炎加上空腹的疼令我克制不住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和狼狈的样子，周围却没一个人上前搀扶。
哥哥不耐烦地看着我。
“钟瑜，你别给脸不要脸！死不认错还装上病了！”
他话音刚落，我喉咙涌上一口腥甜，呕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毯。
这变故惊呆了众人，哥哥和爸爸眼底浮现一丝犹豫，似乎想上前拉我。
就在此时，钟欣突然痛哭出声。
“妹妹，我都看见你房间里的账单了，你这么装病骗爸妈的钱去赌博，你只会越陷越深！我都劝你多少次了，为什么你就是知错不改呢？”
刚走到我面前的爸爸瞬间暴怒，狠狠一脚踢在我的肚子上。
“真是个贱骨头！当初小小年纪就偷，现在堕落到赌，想方设法花老子的钱！你给我滚出这个家，真得病死在外面才好！”
我当然没偷过。
十岁那年，因为爸妈不小心撞死了钟欣的家长，他们赔完钱就收养了她。
他们出于愧疚，对钟欣的疼爱甚至远远超过了我和哥哥。
我也学着爸妈的样子弥补她，有什么东西总会主动分她。
有一天，钟欣突然拿着一条钻石项链说要感谢我。
我因为贵重不敢收，她却硬要我戴上。
“妹妹，这是假的没多少钱，你是不是看出来了嫌弃我的礼物，才不想戴的？”
不想辜负她的心意，我就戴上了。
谁知爸妈看见后脸色大变，一把将项链扯了下来。
“是不是你偷了你哥的学费买项链？花几万买首饰，你是真狠得下心！”
面对哥哥痛恨的眼神和爸妈的指责，我努力地想解释。
还没说完，钟欣就假惺惺地跪在地上哭。
“妹妹，我知道你讨厌我想赶我走，只要你开心，我愿意替你认下这个错！”
他们都不信我，认为是我贪得无厌，偷钱大手大脚地花，被发现了就想甩锅给钟欣。
从那以后，哪怕家里生意蒸蒸日上，他们给钟欣的零花钱从几十到几万，却始终不肯给我一分钱。
说是要让我懂得赚钱的幸苦，完全不顾我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钟欣隔三岔五的诬陷，让我和家里的关系变得很紧张。
这些年我在外要艰苦地讨生活，回家还要如履薄冰地过日子，我真的彻底累了。
而五十的挂号费，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爸爸还在喋喋不休地辱骂，在宾客面前丝毫不给我面子。
“你这个贱种，我和你妈生你养你，没有一点感恩的心，就想着吸我们血！真后悔把你生下来，我们要是只有欣欣一个女儿就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飞快地打断他。
“行，那我离开这个家，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
听到这，他们一愣，只有钟欣露出了喜悦的目光。
“妹妹，你怎么能说这种气话？难道就因为五十块，你要和家里闹掰吗？”
她轻飘飘一句话，就将我八年的委屈全抹去。
好像我只是个势利到因为五十块而抛弃父母的白眼狼。
爸爸冷哼一声。
“钟瑜，你现在耍心机和手段真是厉害，不就是笃定我和你妈心善，会劝你回头吗？”
“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滚！我和你妈绝不会拦你，从今以后你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慢慢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没两步，妈妈追上来拉住我。
“钟瑜，要走可以，我和你爸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把我们花在你身上的钱还回来！还不上，你就给我们和欣欣磕头认错，我和你爸兴许还会原谅你！”
她高抬着下颌，仿佛这是对我天大的恩赐，肯定我会还不上钱巴巴地回头向他们讨饶。
我扒开她的手，平静地点点头。
“一年之内，我会还清。”
我并不是说大话。
还有两个星期我就成年了，到时候找工作会比现在容易很多。
申请了助学贷款后，我顺利搬进了大学宿舍，开始四处干起兼职。
虽然很累，但是有钱的感觉特充实。
听说学校举办的“十佳歌手”，比赛第一名有两千的奖金，我毫不犹豫地报名了。
因为小时候学着流浪者在街头卖唱，我的歌喉本就不错，再加上进入音乐系后系统的学习，顺利拿到了奖金。
更出乎意料的是，著名的音乐经纪人竟然主动找上了我。
段成章递给我名片的时候，我几乎是颤抖着接过来。
“你的声音里特别有故事，我很喜欢，如果你愿意签到我名下，不出半年，我就会帮你发行第一张唱片。”
“我手下的歌手唱片的收入，最低不少于这个数。”
他随意地竖起一根手指，我的音量因为兴奋不自觉拔高。
“一万？”
他一愣，随机笑出声。
“小师妹，我可是全国排得上名的经纪人，你太低估我了。”
“我是说，一百万。”
我毫不犹豫地签下合同，从那以后他开始找人对我进行了魔鬼训练。
效果也很显著，发行的唱片不出一个星期收益就达到了他当初的预期。
收到钱的那一刻，我激动地流下眼泪。
我再也不用饿着肚子，在大街上看别人吃热乎的东西流口水。
也不用因为穷，生病的时候硬抗，连医院都没法去。
当天晚上，我就从银行取了钱，准备回家去还债。
来开门的是哥哥，他瞪了我一眼，不屑地冷笑。
“才七个月就活不下去想回来求饶了？”
我没理会他，径直走向了客厅，爸妈正忙着给钟欣递果盘，看见我立马拉下脸。
“我是来还钱的。”
他俩对视一眼，露出鄙夷的眼神。
“怎么？才几个月，你就把我们养你十八年的钱都凑齐了？是去哪偷的？还是赌运发了？”
我还没说话，钟欣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沓照片。
“爸妈，你们有所不知，妹妹她为了钱，竟然出卖身体。”
没看清照片，爸爸的巴掌就已经落到了脸上。
“你个贱蹄子！你是要把钟家的脸都丢干净吗！你恶不恶心啊？”
妈妈在一旁气得捶胸。
“你连老男人的床都爬，懂不懂什么叫自尊自爱？为了钱，你还真是豁的出去，怪不得就五十块，连我和你爸都不认了！”
他们看我的眼神像看阴沟里的老鼠，深吸一口气，我捡起了地上的照片。
画面里竟然是我和段成章从他的豪车上下来的一幕，他的脸还被p成了个肥头大耳的油腻男。
“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育你这个贱蹄子！”
爸爸还要伸手打我，这一次，我抓住了他。
“我是来还钱的，别管钱是怎么来的，还上后我们就彻底没关系了，你没资格教育我。”
说着，我从包里掏出一沓沓红钞，码整齐放在桌上。
“一沓是一万，一共二十五万，从今以后，你们的养育恩我算是还清了。”
爸妈对视一眼，嗤笑出声。
“二十五万，欣欣养的狗一年都比这个开销多。”
“我们养你十八年，怎么可能才花二十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