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马车上,沈月清看着女儿,问道:“你费心思让李家母女定下那支步摇,究竟是为了什么?”
“女儿只是觉得那支步摇适合云绯罢了。”孟知嬅抱着母亲手臂笑道。
“女儿大了,心思也不给娘知道了。”沈月清叹了口气,故作失落伤心之态。
“阿娘,只是女儿的一点点小心思,日后一定会明明白白告诉您的。”孟知嬅伸出手指,努力比划出一点点的样子。
沈月清被她逗笑了,拉下她的手道:“好了好了,阿娘不管你了,只是一事,我须得跟你说明白。”
她正色道:“你素日交友,我是不管,但以后你不要同李云绯来往太多,挑拨离间之人,不是君子做派。”
沈月清性子爽利,有时难免沉不住气。但胸襟坦荡。加上她掌管孟府多年,人情往来,尔虞我诈见多了,李云绯母女话一出口,她便心下了然,所以不喜。
“是,女儿记住了。”孟知嬅低头道,心下折服。李云绯的伎俩能瞒住不经世事的她,但母亲一接触便瞧出来了,可惜上一世自己听不进去。
回到孟府,她送母亲回了正院,方慢慢从垂花门走回自己住的院子,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母亲在长平候府遇到了什么事?吴静仪说的一家独大招人妒恨,宠妾灭妻是什么回事?
垂花门后,是孟府的花园。园中杨柳吐绿,诸芳争春,花香萦鼻。碧玉池的池水从九曲桥淌过,被两块巨大的山石分流成两道溪流,几只绿头鸭和鸳鸯悠闲在溪中戏水。绿树掩映下,影影绰绰露出亭台楼榭的飞翘的屋檐。
来往的仆妇丫鬟虽多,但没有喧闹之声,安静做事谨守规矩。
孟知嬅停住脚步,环顾着这座百年孟府,如今竟是墙内花团锦簇,墙外群狼环伺了吗?
“春樱,你哥哥今日是否当值?”孟知嬅突然问道。
一直默默跟随的春樱闻言道:“是的,我哥今日当值。”
春樱是家生子,父母管田庄上的事,兄长林升因小时候跟个癞头和尚学了几年功夫,做了护院。
“你去跟你哥哥说一声,帮我打听一件事,打听到消息之后直接来回我,别叫人知道。”孟知嬅说着,又示意春樱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是。”春樱虽疑惑,但谨守本分没有问多余的话,听完立刻去传话。
孟知嬅回到自己住的濯音院,丫鬟夏莲,秋棠,冬穗立刻迎了过来。
冬穗手里拿着一张纸,满脸不高兴地拿给她看,没好气地说:“姑娘您瞧,郑老先生太过分了,我明明给姑娘告假了,郑老先生说只要没什么要紧之事,课业就不能落下,就写了一份课业叫我拿回来给姑娘看,叫姑娘补上。”
冬穗口中的郑老先生是孟府学堂的授课先生郑玄。孟府有个惯例,孟家子嗣不论男女,不论嫡庶,自幼就得到学堂苦读,学识明理。
孟知嬅接过看了看,笑道:“不过写几张字帖,抄一则文章,不打紧。”
她说着走进屋子,夏莲服侍她更衣,卸下钗环。
秋棠端来一盏桂圆茶,她接过喝了一口。看着冬穗在她日常写字的几案上铺好字帖,研好墨,她便坐下抄文章。
许是心里有事,她笔下凝滞,废了好几张雪浪笺才把文章抄好。
冬穗在旁边笑道:“姑娘,我怎么发现您的字比前几日写得更好了呢?”
孟知嬅笑而不语,搁下笔,活动手腕,抬头从窗口看到春樱走进院门,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抱着两盆山茶花。
“你们把花儿放在这就好了,辛苦两位妈妈了。”春樱指着廊下台阶旁的空地说道。
两个婆子依言放下山茶花,又向屋里躬身行礼才退了出去。
“姑娘,您瞧这花儿如何?”春樱隔着窗户向孟知嬅问道。
孟知嬅起身走到台阶前,低头看花。是山茶花中少有的美人面,粉嫩的花瓣,花瓣中间有一圈较深的红色,犹如美人含羞带笑是两颊泛起的红晕。
“好看,你从哪儿得来的?”孟知嬅细细端详那花瓣,点头赞赏道。
春樱笑道:“那日姑娘说待杜姑娘过生辰,要送她两盆好看的花儿,寓意杜姑娘年年岁岁都如花般好看。所以我便托江婆子帮找两盆好看的花,她果然找到了。”
孟知嬅愣了一下,好一会才醒悟过来。
梅若的生辰在三月,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所以每年自己都挑两盆出挑的花送给她。
想到上一世因为自己,把杜家也连累了,孟知嬅心中有愧。
她伸手轻抚着娇嫩的花瓣,微微一笑道:“今年,我还要送一个特别的东西给梅若。”
翌日,孟知嬅和母亲及妹妹孟知姮,携带着贺礼一起来到定北将军府。
余岚惜和杜梅若站在正屋前等候着她们,一看到她们进来,余岚惜就过来笑道:“就等你们了。”说着,拉着孟知姮带她们往里走。
杜梅若也拉着孟知嬅的手,笑道:“知嬅姐姐,你今年送我什么花呢?”
闻言,沈月清回头对女儿说道:“你瞧你,梅若都不用猜,就知道你要送什么贺礼了。今年是梅若及笄,你送的还是两盆花。”
余岚惜笑道:“女孩儿家不就是脂粉花草么?知嬅虽说都是送花,年年都不一样的,又新奇又养眼,很是好看呢。”
孟知嬅靠着杜梅若的耳畔悄声道:“我今年还送你一个不一样的。”
“真的?是什么?”杜梅若眼睛一亮。
“到时候再给你瞧。”孟知嬅故意卖关子。
“知嬅姐姐,你现在告诉我呗。”杜梅若拉着她的袖子求道。
“长姐,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吗?”孟知姮也很好奇,她不过十岁,圆圆的脸一团孩子气。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杜府的花园。
这两日是三月里难得的好天气,一连两日的晴天让人的心情也好起来。花园里很是热闹,园内的开阔处有个戏班子正在唱戏,周围放置着桌椅,坐的皆是孟知嬅熟知的命妇贵女,吴静仪也在其中。看到沈月清进来,脸上淡淡的,倒也不似昨日那般喜怒形于色。
“我说大夫人匆匆忙忙带着二姑娘去哪呢?原来是接沈大夫人去了。”一个略显富态的夫人笑道,她是南安候的陈大夫人。
余岚惜笑着引沈月清母女往陈大夫人这桌坐下,同吴静仪那桌隔着两桌。
隔壁一桌有位夫人站起来向沈月清问安,孟知嬅定睛一看,原来是柳鹃,但是不见李云绯在身边。
孟知嬅有点诧异,问道:“云绯不来么?”
柳鹃笑道:“来了,在那边楼上玩儿呢。”
杜梅如待孟知嬅同各位夫人打过招呼,拉着她道:“姐姐,我们到那边去玩儿,宛屏和云绯她们都在那边楼上呢。”
杜府的后花园有一栋观云楼,楼上四面敞亮,孟知嬅自小经常和杜梅若在楼上看上京鳞次栉比的屋顶。
杜梅若带着孟知嬅姐妹踏着楼梯上楼时,刚好看到陆宛屏带着丫鬟从楼上下来,脸上带着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