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顾千然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唇色惨白,额头不断沁出细密的冷汗,像是陷入了一种极致的痛苦中,任何人都靠近不得。
“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第三个被打青了眼的大夫捂着眼睛,拿起医药箱就跑。
凌钰汗颜,只能让管家再多赔些银两送人离开,就在这时,顾千然脖颈处的一道印记闯入他的视线。
凌钰浑身一震,猛地上前,死死盯住了那个印记,想要再看清楚些,昏迷的顾千然却在此时猛地睁开了眼睛。
下意识的,顾千然出手朝着凌钰攻击而去,凌钰眸光一凌,抬手化解了她的攻招,口中吐出几个不甚清晰的音节,“哈鲁咕噜那……”
“什么?”顾千然眼中的攻击逐渐消散,一脸迷惑。
凌钰松开顾千然的手,压下眼中的疑惑,转而轻飘飘道:“少夫人与寻常的世家小姐,倒是很不一样。”
怀疑她的身份?
顾千然冷笑一声,眸光流转,“你与一般的侍卫,也很不一样。”
她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他腰间的墨色腰带上,眼神戏谑:一般的侍卫,可没这么细的腰。
“你,放肆!”凌钰面色一红,眼神里的怒火恨不得将顾千然大卸八块。
顾千然傻眼了。
不是,她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放肆了?
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抬眸就见凌钰面色难看地甩门离开了。
房内,顾千然快速坐起,盘腿开始给自己查脉。
半晌,她的眉头死死拧住:竟然是帝王蛊?
这种蛊虫,百年才出一只,毒性霸道,潜伏期可达十年之久,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将如此珍贵的蛊虫下在她身上?
简直暴殄天物!
在现代时,她研究的是中医,关于蛊虫的事情,也只是从她那个偏爱蛊虫的小师弟那里了解过一些,帝王蛊,也是他告诉自己的。
想要解开这东西,可不是一点点的麻烦。
“咕噜……”肚子不凑巧地唱响空城计,顾千然起身走出房门,准备找点吃的,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沉了。
“少夫人,您醒了?”一个身穿粉裙的丫鬟端着一碗面向她走来,“这是老夫人让厨房给您送来的鸡汤菌菇面,您要不要吃点?”
顾千然直接端过碗就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守在一旁的丫鬟,边吃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焕春。”
“行,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焕春轻声应下,她本就是老夫人送来给少夫人的丫鬟,原本她待担心少夫人不肯收下自己,没想到,少夫人如此好说话。
身为赢戎的妻子,顾千然自然是要守灵堂的,她换了麻衣过去时,老夫人已经因为体力不支被人搀扶下去了,灵堂前,赢临的身姿跪得笔直,眼睛红得不行,却还倔强地咬着唇不肯流下眼泪。
顾千然掀开衣袍,直接跪了下去,身旁的赢临侧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他身旁,摆着一碗凉透了的面。
“焕春,你去再端两碗鸡汤面来。”顾千然扭头朝身后的焕春吩咐。
赢临当即大声道:“我不吃。”
顾千然没理他,焕春看了顾千然一眼,还是弯身下去了,很快,热腾腾的鸡汤面端上来,顾千然直接端起一碗面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喂!你不是对我哥一见钟情,非君不嫁吗?他死了你都要留下来当寡妇,现在你当着我哥的面吃得这么香,你还有没有良心?”
顾千然闻言,滋溜儿嗦了一口面,又喝了一大口汤,漫不经心道:“赢临,你要不要猜猜,我为啥愿意留下来守寡?”
赢临怔住,“为什么?”
顾千然的面目突然变得十分邪恶,她缓缓凑近,语气极为恶劣道:“你说说,这将军府如今就你一个男丁,若是你没了,这偌大的家产,最后会属于谁?”
赢临像是想通了什么,瞳孔猛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盯着顾千然,扑上来就想要将顾千然掐死,“你,你这毒妇,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敢打我将军府的主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顾千然抬手就将赢临双手控住,冷笑一声,“不让我得逞?赢临,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连我一个女人你都打不过,还想护住赢府?
在你哥灵堂前,你逞什么能?就你这样不吃不喝,别说以后了,过不了几日你就得饿死,到时候,想要杀害你的人甚至都不用废吹灰之力,你信不信?”
赢临气得眼睛都红了,端过一旁的大碗就狼吞虎咽起来,“我才不会让你有可乘之机,将军府是我哥留下来的,你休想沾染半分!”
顾千然满意地看着赢临将一碗面都干了个干净,整了整衣袍,开始翻看自己带来的嫁妆账本。
不得不说,这顾家真不是一般地扣,送来的东西,全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样儿,她又不是原主,顾家没养过她,她也不会去索取什么,日后,也别想她回报什么就是了。
暗处,一双幽深的冷眸盯着灵堂中的两人,将方才的对话尽数听入耳中。
凌风从暗中闪现,“主子,今日送进大牢的那对母子出事了,妇人在牢中暴毙而亡,那名孩童,不知所踪。”
凌钰捏着枝丫的手指一颤:看来那些人,连他死了,都不肯放过将军府。
“那对母子的事情暂且不管,我要你去查另外一件事。”
凌钰递出一张纸,上面画着的,赫然就是今日在顾千然身上看到的图腾印记。
凌风眸光一缩,“主子,这不是玄天域……”
凌钰眸光一冷,凌风顿时收音,将纸团收入怀中,踏风而去。
昏暗的阴影里,他浑身笼罩其中,如寒潭般的冷眸里,只有死亡般的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