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
前院气氛已剑拔弩张，凌风回到凌钰身旁，小声回禀。
“顾小姐进了书房，待了十瞬息的功夫便出来了。”
书房？
凌钰眼眸微微眯起，“让人盯着她，若有异动，随时拿下。”
“是。”
顾千然从后院回来时，赢府的护卫正与官府的人僵持不下。
“祖母别怕，临儿保护你。”
赢临挡在老夫人面前，手握红缨长枪，倔强的眸光里，像燃着一团火。
“谁敢上前一步，小爷就削了他的脑袋。”
顾千然注意到站在赢老夫人身后的凌钰，不知为何，那人的存在感分明极低，却让她有一种深藏不露的神秘感。
顾元白身后的官员气得不行，“老夫人，您当真要抗旨不遵？”
赢老夫人站得笔直，她心知，今日这场搜府，对方有备而来，若是真叫人给搜出点什么来。
赢家上下，一个逃不脱。
戎儿已经没了，她得护住临儿。
“大人既说是奉旨行事，还请拿出圣旨，老身自会让行。”
顾元白神色为难。
陛下是个精明的，只是下了口谕，赢家深得民心，搜出赃物，他便是功臣，没搜出，那百姓的口诛笔伐，自然也是落在他的身上。
顾元白正准备强行搜府的时候，顾千然上前挽住了赢老夫人的胳膊。
“祖母，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顾侍郎既是奉了陛下口谕，那便让他搜吧。”
赢临回头看到顾千然，顿时炸毛，“祖母，您别听这女人瞎说，她也是顾家人，谁知道她藏着什么心思？”
顾千然乐呵一声，“我能藏什么心思？抗旨不遵，可是要掉脑袋的，你想连累祖母不成？”
“我没有！”
老夫人深深看了顾千然一眼，锐利的眸子像是要看到人的心里去，顾千然目光坦然回视。
顾千然道：“赢府今日若是有罪，我与赢府同生死。”
赢老夫人攥紧了手中的长杖，知道今日逃不过。
“顾侍郎，请。”
府中的士兵瞬间朝着后院涌去。
不多久，有人传报，“大人，书房中发现一间密室。”
顾元白当即带着人去了书房，顾千然扶着赢老夫人跟在后面。
刚进门，就瞧见一个士兵举起手中的花瓶作势要往地上砸。
顾千然心中一紧，急声呵道：“各位下手可轻些，这房中一物一件都是陛下所赐，若赢府无罪，回头你们可都得拿脑袋赔！”
话音刚落，那士兵的动作一僵，小心翼翼地将花瓶放回了原位。
顾元白下令仔细搜查密室，两轮下来，还是一无所获，他眉心紧皱，眼底满是诧异：怎么可能？
一直紧张的老夫人松了口气，见顾元白还不罢休，站出身质问：“顾将军今日这是不搜到证据不罢休？”
顾元白神色一滞，很快冷静道歉。
“赢老夫人，今日是下官唐突，还请老夫人见谅，赢将军为国征战沙场，下官一直敬佩有加，可否，为他上一炷香？”
老夫人也没拂了他的面子，沉着脸，算是默认。
众人回到大堂，顾元白整理官袍，从小厮手中接过香，祭拜后走到棺材旁，说了几句吊唁的话便要伸手去推棺。
“顾大人这是做什么？”
一只细白的小手，拦下了他的动作。
顾元白蹙眉，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二妹，还是露出一个善意的笑。
“大哥想见妹夫最后一面，然儿这都不准吗？”
不得不说，顾元白这张丰神俊朗的脸，配上极有欺骗性的笑容，确实很容易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也怪不得原主被他们耍得团团转，看不出这些人虚伪的嘴脸。
可她顾千然不吃这套。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大哥不嫌晦气？”
顾元白脸色一僵，“怎么会呢？他可是然儿的夫君，便是我的亲人……”
“行，那你看吧。”
顾千然突然就让开了身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顾元白疑惑更浓，这顾千然，今日怎么处处透着怪异？
这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他扔在了脑后。
顾元白走到棺材旁，朝着棺材内看了一眼，男子皮肤已经出现尸斑，确实是死人的模样。
他伸手，朝着棺内探去，在尸体胸口摸了一圈，眉头愈紧。
“大哥，你摸出来没有，赢将军的腰身，是不是像你说的，只有一尺八？”顾千然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元白动作猛然顿住，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顾千然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是你跟我说的呀，赢将军可是有着京城最细的一尺八腰。大哥在夫君腰上摸了半晌，难道不是在量这个？”
没想到，这顾侍郎，竟然有如此癖好……
一时间，方才还对顾元白敬畏有加的士兵，纷纷后退了一步。
暗处，听到这番话的凌钰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腰。
好像，是挺细的！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凌钰脸色瞬间黑了。
顾元白气得眉心直跳，却还强忍着怒火，“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帮赢将军整理遗容。”
他的眸光猛然变得凌厉，笔直射向顾千然。
他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往日的顾千然，每次见到他，都是笑盈盈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欢喜。
可眼前的她，看向他的那双眼睛里，只有冷漠和淡然。
顾元白心底划过一丝异样，想到一路听来的流言，他镇了镇心神。
“然儿，赢将军的亡故谁都没有料到，就算你再喜欢赢将军，也不该绑了你姐姐，强行嫁到将军府。”
顾千然眸光一冷，顾元白这是想，将赢府的怒火，都集中到她一人身上？
“一个不得宠的，嫁一个快死的，不正是你们想看的？”
顾元白面色一怔，“然儿你……”
“顾大人回头给姐姐带句话吧，她房中那些关于我夫君的画像，还是着人送到我这里为好。
如今我是赢将军的妻，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房中放着妹夫的画像，与她名声不益。
日后，也无需她来我房中说赢将军的好，这赢府上下，该是谁都比她了解更甚。”
“住嘴！”
顾元白听得头顶都要冒烟了，锋利的眸光恨不得将顾千然戳出个洞来。
顾千然她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诋毁雪婉？
“然儿，你莫不是受了**，才说胡话，你姐姐何时做出那些事，你莫要胡言乱语，诋毁她。赶紧道歉！”
“道歉？分明是姐姐说不想嫁给活死人，我才替她嫁的呀，大哥，我做得不对么？”她的语气，格外无辜。
顾元白气懵了，扬手就朝顾千然扇来，“你这孽障……”
然而，那只手，在半空，被另一只手扣住，难进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