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竹没想到绣品铺老板还挺豪爽,一听这秘方能美容颜,也不用她当场熬制,立刻要了三十斤好桃。
一大筐桃也不过五六十斤,倾刻去了大半。
可惜对方不稀罕她的制冰方法,人家说女子养生少食冰为妙。
沈灵竹……
不过有了这好开端,她更加卖力的寻找客户,可直到跑遍一条街上所有的店铺,再没人要方子。
反倒品相好的桃被她一家一家兜售完毕。
烂斑点的生桃子少有人要,毕竟吃的起鲜果的不会捡烂的买。
牛老汉觉着小孩儿很尽心,弄的满头大汗一脸灰,于是不让她再跑:“小闺女吃个桃,镇上手大的人比不得县城,往常一筐桃卖大半天。
你这方子镇上有人要到县城就能卖的动,回头我家去城里现熬现卖去。
等会儿家去,叫老婆子给你装几斤粗面。”
“牛爷爷,感觉啥也没帮您。”他们路上自然有互通名姓聊的熟络,沈灵竹没客气推让,用带的水洗过桃先给大哥,并问明老汉次一等的桃是不是比好的便宜一半。
老汉苦笑说就这都没人要之后,就见这孩子找绣铺老板娘借了大块油纸,卷成尖筒利索的站车辕上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啰,仙桃跳楼大甩卖,买一斤送一斤。”
“一个两个也照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天不买明年买不到啰。”
揣着桃的沈先竺顿时被她一连串举动震在当场,发现满大街人都望过来时,他丢回桃子抱住妹妹的腿抱举下车。
牛老汉也急忙说:“不送不送,亏。”人心向下,捡便宜时都是挑大个的,更小的最后一个也卖不掉。
被强行抱下的沈灵竹快速给他讲,一堆儿一堆儿的称好不许挑。
还好开始想买的人少,他们动作又快,刚在车板上分好十几堆,就有人来问。
卖东西靠的也是人气,越有人买越有人来。
沈灵竹虽然被大哥禁止站车上,但绕着圈用纸喇叭不断吆喝,什么:
“要买要带,赶紧赶快,机会不是天天有,该出手就出手。”
“不问价格不知道、一问价格吓一跳,便宜到让你笑。”
“清仓骨折价,挥泪大甩卖,捡便宜要快。”
沈先竺拦也拦不住,又没她灵活抓不住人,无奈之下哭的心都有了。
但大街上人听的高兴,他们何曾听过这等新鲜词儿,为多听几句,也挤过来看个热闹问个价。
一时间牛老汉忙的不亦乐乎,短短一刻多钟,一大筐桃卖个精光。
他乐呵呵去给两人买大肉包时,两兄妹转身就见不远处站着面无表情的大伯。
“大伯,我和大哥挣到了米面。”沈灵竹不怕他的,还凑上前来表功劳。
沈淮对上她邀功的小表情,不禁松缓神情微微颔首,“小竹子能干。”
但他瞟向儿子的眼神,却满是责备,居然让妹妹替你抛头露面给人做工。
沈先竺差不多被这种眼神盯到破庙里,特别是牛老汉家送来盐、面和一篮卖相不好的桃子后。
他在两个妹妹忙着和面揉面时,和爹认错,说找了两天办法一文钱没挣到。
沈淮长叹一声,他也没好到哪去,丢开进士光环,根本没人要他的字。
换回的半斗米,还是药铺大夫介绍他给米铺查帐拿到的,“天已晴,明早我们就走。”
……
且不细表午饭时一家人相互推让鱼汤,下午又各种的洗洗涮涮,单说次日天光大亮,沈家就已上了官道。
沈淮和儿子在前边拉着板车,沈灵竹姐妹两边推着。
车上的胡氏几度要两个孩子坐上,她俩都摇头拒绝。
哪怕大伯将沈灵竹强行抱上车,她也会跳下来。
开玩笑,古代的平板车尽是木质,轴轮滚动在不平的土路上,两边车挡板只有棍架没有板,稍一不注意就蹭上车轮,坐车真不如走路来的舒服。
因着他们是步行,下透雨的路车辙泥棱太多极不易行,走了两个时辰太阳毒辣起来时,不过将将二十里。
“大伯,离县城还有多远?”路上来往车辆人马增加,沈灵竹觉着快到了,她擦去眼睑上的汗水,真有点走不动。
非是她矫情,委实人小腿短今晨又只吃的菜粥,早已消耗光光。
“老爷,找个凉荫休息下吧。”胡氏坐车也难受,天虽然放晴,却裹挟着湿潮让人混身不适。
沈淮选了路边一片树荫,“再有十多里就到安肃,六十里到保州府。”
车刚停住,沈灵竹和师姐就手脚麻利的将车上的温开水分装送上,“大伯喝水,二姐在里面加了盐补体力,您别吐了。”
她说的及时,沈淮一口吞下,但另一边没得到二妹提醒的沈先竺,入口就扭头喷到身后。
他尴尬的抹嘴角:“盐水,好苦。”
胡氏:“农家人只有粗盐,买时官府也有定量,寻常都是不够吃的。
牛老汉心善才给我们一小包。”
师姐默默给他递个桃时,沈灵竹抢夺过来,“大哥,我们今早的咸菜米粥里就有,你还吃了两大碗。”
她的目光注视着他手里的木碗,大有你不喝下就不许吃桃的架式。
而大伯大伯母都配合着她,一起看向那碗盐水。
沈先竺看眼水,吞咽一下嘴里的苦味,壮士断腕般一饮而尽,引得大家一阵轻笑。
稍微凉快会儿,师姐看看天晌,提议道:“大伯,大伯母,差不多巳正时分,今日午正必定奇热,不如此刻早点吃过午饭再走。”
她们早上已做好午食,等走到县城再吃只怕已经是午后最热时,饭有可能会馊。
胡氏想到这点,也就同意下来,但蒸米饭盛出来后,大伯沈淮却迟疑的问:“米,还够吃到明日吗?”
沈灵竹刚要张口,就被师姐踩一脚,且听见她说:“够的。”
根本不够,大伯拿回的碎米说是有半斗,其实统共不过六七斤。
师姐说古代粮食差异大,不同时期每石重量不同,十斗为一石,基本上一斗碎米十二点五斤左右,换算成她们时代也就十四斤多点。
为了让大家有力气走到县城,师姐连着几顿饭都做的很稠,今日午食更是蒸的白米饭,一家伙就用去四斤。
两人的小动作,沈淮并未注意,但曾为工部主事的他,又怎会对数量不清楚。
罢了,今日到县城再想办法,他给娘子先夹了蘑菇木耳。
沈灵竹则边吃边好奇看路上来往行人,骑马的坐车的步行的,细布官靴绸缎麻衣,从衣着上就能看出他们出身。
她正说着雨后的一大好处就是灰尘变少时,刚刚骑马过去的一队人忽然调头冲着他们围将过来。
为首一身锦衣之人勒马讥笑道:“瞧瞧我看到了谁,工部营缮司沈主事,居然蹲在路边进食?哦不,吃野菜。
这是不是你们常说的打野食呢?”
他的话,顿时引来他随从们夸张的哄笑。
这个突然冒出来找存在感的家伙是谁?沈灵竹用眼神向师姐求问时,大伯已然放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