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医院，十分寂静。

清寒的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耀进来。

陆睿凡却没了欣赏的念头。

他开始莫名胡思乱想起来。

若是自己跟着她一起去玉龙雪山，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如果自己没让她去，那该多好。

陆睿凡的眼前忽然浮现白初禾笑着的脸庞，他的喉间干涩。

他双目充血的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颓然的坐在凳子上。

忽然手机**响起。

陆睿凡看了一眼，是林绵绵的。

他心情一阵烦闷，他不想再和她联系。

这般想着，他摁断了电话。

有些事情，越是逃避，可命运的齿轮却让你越来越清晰。

陆睿凡才渐渐发现，他无法接受自己失去白初禾。

手机在此刻熄灭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忽然，电话**再次响起。

陆睿凡神情划过一抹不耐，终是接听了电话：“什么事？”

林绵绵的声音还是怯弱：“阿睿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陆睿凡再一次听见这话，冷下了声音：“不回去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

这些天林绵绵很是不听话，总是打电话催他回去。

和以前的听话大相径庭。

陆睿凡看着亮起的红灯，神情微慌。

他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一个小时了。

他整个人无力的倚靠在凳子上。

窗外的雨声“嗒嗒”的下着，拍打着窗户。

陆睿凡却没来由的心情烦躁。

忽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

“白初禾的家属在吗？”

陆睿凡急忙迎上去：“我是。”

他的视线看过去，医生的手术服鲜艳的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病人的孩子没有保住，现在大出血。”

陆睿凡一时有些怔楞。

孩子？

什么孩子？

陆睿凡睁大了眼睛，他心神一颤，就看着医生的助理递过来的单子。

他看着两页的手术知情书，眸光微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陆睿凡看着手术室的门在眼前关上了。

他的头好似被人甩了一记闷棍。

孩子……

陆睿凡的喉头滚了滚，喉咙干涩。

他盯着上面的红灯，想着白初禾的眉眼，又想起那封信。

他的喉间微酸，心恍若被人研磨。

陆睿凡后知后觉的发现，白初禾准备瞒着自己这件事。

想起那封信上的‘我不爱你了’五个字，不断在他眼前回想。

陆睿凡闭上了眼眸，微凉的风顺着窗户飘了进来，无端让他打了个寒颤。

一夜无眠。

到了第二天，陆睿凡睁着一双眼，眼睛里布满血丝。

手术灯刹那间灭了。

他忽然松了一口气，心头淤堵的大石已经放下了。

他迎上前去，却看见了白初禾苍白着的脸。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都快要接近透明。

陆睿凡心忽然一痛，他缓缓抚摸她的脸颊，冰凉刺骨。

医生轻叹了口气：“病人还未脱离生命危险，家属请做好准备。”

他的神色怔然，眼睛倏忽忽然睁大。

他垂下了眼睫，竟然会这样严重。

陆睿凡唇角苦涩一笑，莫名的心底有什么缓慢滋长。

重症监护病房。

陆睿凡只能透过玻璃窗户，看着病床上的白初禾。

时不时有护士过来查看一番她的情况。

还有随行的医生几次三番观察她的情况。

白初禾带着呼吸机，呼吸微弱。

陆睿凡神色麻木的靠坐在凳子上，他想要点燃一支烟，可怎么也点燃不了。

他颓然的低下了头，神情恍惚。

他这时候才明白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房。

若是她没有去玉龙雪山，也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她也不会……

“啪”的一声，他终于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

可怎么也无法岔开自己担忧的心绪。

白初禾宛如就是睡着了一般，若是忽略她苍白的脸色的话。

陆睿凡掐没了烟，火光烧过他的指尖，他都无知无觉。

夜色渐深。

陆睿凡靠在凳子上，沉沉睡去。

他太累了，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

他做了一个梦，梦境中似乎回到了他们那一年结婚的时候。

陆睿凡似乎都能听见那时候的心跳声，他看着自己笑了起来，漆黑的瞳孔里，全都是白初禾一个人。

他从梦中惊醒，神情痛苦。

这时候突兀的手机**响起。

陆睿凡坐在凳子上，神情有些落魄。

他皱着眉看着闪烁着的那个名字，一丝烦闷划过他的心头。

他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

林绵绵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机。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了她。

以前陆睿凡从来不会这样挂自己的电话。

她好不容易才让他注意到了自己。

不然云南那么山高路远，自己也不必去一趟。

林绵绵的眼里划过一丝嫉妒，她知道陆睿凡和白初禾曾经有过十年的过往。

这些都是自己从他的朋友圈知道的。

而他们这次一起去了一趟云南，这次林绵绵觉得有一丝前所未有的危机。

陆睿凡曾经说过他已经不爱白初禾了。

不会的……

饶是如此想，林绵绵神情却依旧慌乱，坐立不安。

忽然一个小女孩扑了上来：“妈妈，陆叔叔什么时候过来呀？”

林绵绵看到自己的女儿就来气，她冷哼一声：“谁让你也不会讨你陆叔叔开心，我要你有什么用！”

她脱口而出的话语，似乎刺痛了小女孩的心。

她不住的哭闹：“妈妈不爱我了，哇……”

林绵绵烦躁的关上了卧室门，声音冷漠：“再哭不给你吃饭了。”

小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滴，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关上的门。

过了几天。

白初禾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

陆睿凡听见医生所说的那句“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那句话，差点喜极而泣。

他深深凝望着白初禾的眉眼，微凉的指尖落在她的眉心。

他的双眸充血，明明已经累极，可却不敢睡。

陆睿凡就怕他睡着以后，白初禾醒来不告而别。

那样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抓着她的手，她指尖的凉意传了过来，让他心惊战栗。

陆睿凡声音干哑：“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再游一遍云南好不好？”

白初禾紧闭着双眸，她无法回应一句。

可陆睿凡却莫名觉得心里难受。

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明明以前他们曾相爱过。

他真的对白初禾没感觉了吗？

陆睿凡不知为何不知道了。

只知道，他无法放任自己失去她。

阳光照耀进来，陆睿凡浑身暖洋洋的。

可他的心却像永远照不到太阳一般，冷凝冰霜。

白初禾仍旧沉沉睡着，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好似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可这次，她再也没有用力牵起他的手。

陆睿凡望着她苍白的脸色，语气喃喃：“初禾。”

他叫出口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有些怔神。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

上一次这样叫她是什么时候呢？

陆睿凡记起来，是那时候刚刚结婚的时候。

莫名的，他更加难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没想告诉我，你怀孕了？”

白初禾紧闭着双眸，睫毛轻颤。

夜色给她添上了一丝柔和的光芒。

陆睿凡忽然想起那次吃早餐的时候，她有些干呕，可却说自己没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想打掉他么？”

他的喉间干涩，后面的话几乎说不出口。

陆睿凡脸上轻扯，露出一个破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