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糯原本推辞，但看着因为受伤现在格外黏她的芸芸，便同意了。

宋云城刚出去，程糯的手机便响起来了。

是顾宅的电话，程糯犹豫了一下，点了接通。

“妈妈……”是星星小心翼翼的声音。

“你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了？”

俩人同时开了口。

程糯握着手机，看着芸芸：“医生帮她处理过了，没事，你怎么样了，芸芸说你的手……”

星星连忙说：“我根本就没有事，是她胆子小夸张了。”

裴皓站在星星旁边，不解的看着他，星星白了他一眼，侧过身去，背着裴皓继续讲电话。

“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吗？”星星握着电话筒。

程糯：“当然可以，但是现在我们要出院了，晚点等我回家了，你来家里吧。”

听到程糯邀请自己去家里，星星乐得差点叫出了声音，他连忙说：“好，好，你告诉我地址，我让陈叔叔带我过去。”

裴皓又绕到星星面前，小声提示他：“问她要不要去医院接……”

“妈妈，需要我去医院接你吗？”星星听得出程糯关心自己，“妈妈”“妈妈”的叫得停不下来，仿佛要把这些年缺失的全都补回来。

程糯知道星星从小逞强，也不知道他说的伤口没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要亲眼看了才放心，但考虑到宋云城在，便打消了让星星来医院的念头。

她现在还不想向宋云城解释她和星星的关系。

“不用了，我有车，我到家了再告诉你。”

星星不敢奢求太多，他顺从的点点头：“好的妈妈！”

挂了电话，星星蹦了起来，在裴皓诧异与不满的目光中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大叫：“文阿姨！文阿姨！”

文嫂急急忙忙的跑出来：“怎么了？”

星星：“你帮我找个大点的纸箱，我装东西！”

裴皓一脸不解：“你装什么？”

星星也疑惑的看着裴皓：“去别人家不得带点礼物吗？”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这个爹很不懂人情世故。

102宋云城的过往

办好出院手续，宋云城抱着芸芸，程糯跟在身后，刚出医院大厅，迎面碰上一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高跟鞋，吊带裙，瀑布般的长发铺在光裸大半的背部，性感得和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看见宋云城，一边打量着程糯，一边阴阳怪气的对着宋云城说：“哟，宋少爷，才几个月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那女人落在程糯身上的目光十分失礼夸张，眼里充满了不屑，程糯用脚拇指都能猜到，这女人曾经和宋云城的关系。

宋云城一愣，他有些窘迫，先看了一眼程糯，发现她没什么反应，笑得自然大方，然后才面色不虞的的扫了长发女人一眼：“怎么，嫉妒了？”

女人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好嫉妒的，我若想要孩子，起码我敢保证是我自己亲生的，你，呵呵，可就不一样了。”

说完还看了程糯一眼：“我倒真没想到，宋少爷现在口味这么独特了。我看这大婶，差四十不远了吧，怎么，宋少爷，现在你喜欢这种，嗯……母爱型的？我记得你以前那些，都是些年轻妹妹，没记错的话，连大学生你都不放过，现在年轻的玩腻了？”女人的目光越发放肆，言辞更加难听。

和眼前光鲜亮丽的年轻女人比起来，现在的程糯用灰头土脸来形容都不为过。

头发虽然重新梳理过，不过也是用手指勾了勾，随意的扎起，之前的妆容早就花了，她也只是去卫生间用清水洗了洗，现在就是素面朝天，还有那围裙、平底鞋，不管从哪方面看，她都是没有竞争力的。

但她并不会为此自惭形秽。

她骨子里就是骄傲的人。

她一言不发，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宋云城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前任，程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他有钱、长得好、温柔、体贴、幽默，偶尔还有一点霸道，简直是奶狼结合体，只要他愿意，他有的是法子吸引女人。

她现在就静静的看着宋云城，看他如何处理。

宋云城明显怒了，他脖子的青筋慢慢凸起，然后皮肤开始发红。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女人这话看似奚落宋云城，实则羞辱的是程糯。

宋云城单手抱着芸芸，伸出一只手指着面前嚣张跋扈的女人，警告道：“盛雪，你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动手？！”

女人捂着嘴笑了，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她对程糯挤了挤眼睛，道：“大婶，看见了吧，这男人还有家暴倾向！我理解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想要找个靠山，但是我还是劝你，这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他开始的纯良无害的样子给骗了，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交过的女朋友，全叫过来，估计可以摆两个大圆桌呢，不说别的，你以后就是光应付他那些前任，就够你忙的，哈哈哈。”

宋云城气得手指发抖，但他的教养要他冷静。

没有男人受得了被女人这样揭老底，更何况是当着自己“追求对象”的面。

他拉起程糯：“我们走。”

程糯始终不发一言，任宋云城拉着他的手腕离开了。

宋云城确实气的不轻，到了车上还捶了一下方向盘，这是程糯第一次见他发火。

程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安顿着芸芸，然后说：“坐好了，可以走了。”

声音和往常无异。

宋云城“嗯”了一声，也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后，却迟迟没有开出去。半晌后他接了安全带，转身看着后座的程糯，有些丧气的说：“那个，我以前确实和她交往过，分手的时候不太愉快，所以她每次逮着我就给我找不痛快……对不起。”

程糯：“你干嘛说对不起。”

宋云城看着程糯，他的眼神像流浪狗一样可怜：“她那样说话……难听。”

程糯：“我不认识她，她那样说，是她素质问题，和我没有关系，你也不必说对不起。”

宋云城笑了一下，把头搭在椅背上，说话的时候下巴一撑一撑的：“你真大度，但，我是不想你生气，可是看着你一点都不生气，我怎么就这么失落呢？”那语气眼神，像个孩子一般委屈。

宋云城：“我是不是太犯贱了。”

程糯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开车，嗯？”

宋云城看了一眼旁边的芸芸，直起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以前的事，我改天再和你细说，但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的。”

程糯：“每个人都有过去，我还离过婚呢。这个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你又何必在意自己在我眼里会有不好的印象。”

宋云城点点头：“你说得对，这个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尤其是在感情里，咱们现在先回家，这些事以后再说吧。芸芸，坐好了哦，叔叔要启动出发啦！”

到了程糯家楼下，宋云城执意要上去，程糯没答应，星星说了今天要过来，抛开别的不说，就星星现在那偏激的性格，让他现在和宋云城见面，这不是好的安排。

宋云城这下午也被前任女友恶心到了，情绪不高，也就没有强求。

送走宋云城，安顿好芸芸，程糯才通知星星自己到家了，随时可以过来。

忙完手里的事，程糯收到宋云城的短信，让她有些疑惑。

这段时间宋云城给她打电话、发微信都比较频繁，但是发短信，是第一次。

点开来看，竟然长得不得了。

“依依，本来想好过段时间，当面给你说这些话的，但是，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再说的契机。我也怕，你真的对我的过往一点不关心，那说明你一点也不在乎我。我从上学开始算起，的确交往过不少女性，那时候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好奇、为了好玩、碰巧对方喜欢我，顺其自然就在一起了，交往时间最久的，也就一年，其中几个月还是异地恋，短的不到一周。我付出过真心，也得到过回应，但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那些都不是爱情。看见你的那一刻，到后来悄悄的反复出现在你的店门前，我才知道，真正的爱一个人，会觉得那个人是神圣的，是不敢触碰的。

我知道你有女儿，你偶尔会带她去店里。我曾经甚至替你抱不平，因为我从来见过她的爸爸出现过，你一个人，照顾一家店，照顾女儿，说不定回家还要照顾他，我心里又酸又遗憾，却不敢上前，不敢打扰你的生活。直到那个雨天。

你一个人在雨里的样子真让我心疼，那时候我真的顾不上什么伦理道德，顾不得什么你有家庭有孩子，我心里就一个念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至少那一刻，我可以以一个‘热心人’的身份，和你肩并肩，为你分担一点风雨。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单身的时候，我整个人快要被甜齁过去，一方面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另一方面，又怕你知道我的‘过往’，觉得我就是个玩弄感情的骗子，怕你怀疑我的真心，我第一次在感情里如此胆怯。我不知道你曾经听过怎样的情话，但我要说：我真心爱你。”

103生妹妹

门铃响了，程糯来不及梳理宋云城的这一大段告白，收起手机匆匆去开门。

“妈妈！”星星把右手背在身后，笑盈盈的看着程糯，身后是端着个大箱子的老陈。

“乔小姐，你好。”老陈难得正经的打招呼。

程糯微笑着点头致意，她往电梯的方向看了看，没有看见裴皓的身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星星跟着程糯的目光侧了一下头，然后一本正经的说：“爸爸没有来，要不我现在打给他让他来？”

程糯刚想说“不要”，然后发现星星眼里的精光，敲了他的头一下：“小鬼头，就你会说。”

然后又愧疚十分，轻声问：“你不生他气了？”

星星看了看老陈，摇了摇头。

他之前在医院的的偏执让程糯害怕，现在的懂事又让她觉得心疼。

程糯把老陈和星星让进屋里，捧起星星的右手，眉头拧成一团：“是不是很痛？”

星星笑着摇摇头：“就是有些不方便。”

程糯十分内疚：“芸芸都给我说了，是她自己调皮，还害你弄伤了。”

星星宽慰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她在休息吗？”星星转了转头，没有看到芸芸的身影。

程糯：“刚睡下，你饿不饿，我做饭？”

星星想说不饿，但他太久没有吃过程糯做的饭，便摸了摸肚子：“有一点。”

老陈看着星星展露笑颜，也跟着开心，他放下箱子，对程糯说：“乔小姐，这是星星给小姑娘带的礼物，我就先下去了。”

程糯：“你坐呀，待会儿一起吃饭。”

老陈不敢占用星星的时间，识趣的摆摆手：“不用了，我都吃过了。”

程糯把老陈送走后，回头看星星正在芸芸房间门口探着身子往里看，她走过去把手臂搭在男孩肩上：“你要不要也歇一下，我做好饭叫你？”

星星“嘘”了一声，小声说：“我一点都不累。”

甚至十分亢奋！

程糯把星星拉到沙发边上，说：“你站好让我看看。”

星星规规矩矩的站好。

程糯的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长高了很多。”

星星点点头。

程糯：“过来，让我抱抱。”

二人对视的那一瞬间，眼中都有一丝不自在，然后转化为心照不宣的温柔。

星星靠近程糯，然后被轻轻的拢进久别的怀里。

还是那么温暖，柔软，让人安心。

男孩伸手环住程糯的腰，鼻子发酸：“妈妈。”

程糯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回应。

————

程糯去做饭的时候，星星就在客厅的沙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背影，他要把这些年缺失的全都看回来，印在心底。

程糯偶尔回头，对他温柔一笑，说一句：就快好了。

芸芸的哭声从她的卧室飘出来的时候，星星动得比程糯更快：“我去看看她！”

程糯顾虑着星星的手，原本想制止，又放弃了。

芸芸醒了，看见星星出现在门口，哭得更凶：“哥哥！哥哥！抱！”

星星先擦了擦芸芸的泪痕，然后伸出左手，把她抱坐起来：“先穿衣服，然后哥哥带你去玩。”

脸上是独属于芸芸的温柔。

芸芸费了好大得劲止住哭声：“嗯。”

单手穿衣服是个技术活，星星比划了半天，最后在芸芸的协助下，终于完成了。

星星要单手抱着她出去，芸芸推了推他，拖着哭嗓：“我自己走。”

星星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你怕我摔着你？我告诉你，我的力气可大了，班级里拔河比赛我上准赢！”

芸芸摇了摇头，轻轻的摸了摸那白纱布：“疼，不要。”

星星面上的明媚退却一些，他虚虚的碰了碰芸芸头上的白纱布：“芸芸疼吗？”

芸芸摇了摇头。

星星刮了一下芸芸的鼻头：“真懂事，那我扶着你，慢慢下来。”

二人拉着手出来，程糯刚好把饭摆上桌。

“洗手吃饭吧。”程糯看了两兄妹一眼，伸手解了围裙，把星星带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温柔的为他搓洗左手。

水温适宜，程糯的手劲也温柔，星星感觉自己如坠入梦里一般，一动不敢动，怕把梦吵醒了。

用毛巾替星星擦干手，她又朝芸芸招招手：“到你了。”

芸芸踩着小凳子，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妈妈帮我。”

程糯：“你自己洗。”

芸芸看了看星星，有些委屈。

程糯明白过来，矮下身说：“哥哥手不方便啊，芸芸的小手很灵活，可以自己来对吧。”

芸芸看了看哥哥，嘟了嘟嘴，才不情不愿的拿起香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