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一次,虽然要承受顾知越的恶意,但顾家的资源也悉数落在了我身上。
我不必再过白天上学、晚上被迫帮养母干活的日子。
相反,有保姆负责照顾我,出门司机接送,我只需要专心学业。
前世,想要买课外教辅资料,我需要自己攒好久钱,还要提防养父不会把我的钱搜走,去给他自己买酒打牌。
而现在,衣柜里摆放着大量的名牌衣裙,首饰盒里是梵克雅宝和卡地亚,这些都是顾母随手送的,并不需要我自己出钱。
除此之外,每个月月初有五万块的零花钱现金和十万块额度的信用卡,如果花完了只需要对管家说一声,半小时内就会有新的钱打进卡里。
而过去我度过的困苦生活,则完全落在了周诗曼身上。
我看到她上课时间全在睡觉,因为晚上需要帮养母干活,根本睡不够。
渐渐地,作业开始不写,考试开始交白卷。
前世,我靠黑咖啡续命,实在困的时候就拿圆规扎自己,拼了命也要学习。
但周诗曼上辈子过的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并没有这份心气和毅力,更别说她也不在乎学业。
在她看来,能成为顾家太子爷的未婚妻,可远比考清华北大有价值多了。
于是,周诗曼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让顾知越更喜欢自己上。
数学课她不听,在底下悄悄写专门给顾知越看的日记。
舞蹈排练她不来,翻出校门和顾知越一起去郊外兜风看星星。
结果到了舞蹈会演的前夕……
她坐在排练室外面哭。
我估计周诗曼特意研究了偶像剧女主的哭法,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泪含在眼眶里,倔强得不肯落下来。
结果,就被经过的顾知越看到了。
在顾知越问她怎么了的瞬间,周诗曼隐忍已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扑进顾知越的怀里,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知越,我的上台资格没有了。」
「全班女生都上台,唯独顾时初不让我参加……」
顾知越本来就厌恶我至极,一听就火了:
「为什么?」
周诗曼咬着嘴唇,竭力想要停止哭泣,却还是忍不住呜咽:
「她说,我妈就是个清洁工,我爸就是个保安。」
「我连演出服都买不起,不配上台。」
顾知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诗曼,低声道:「不就是演出服吗?我替你买。」
周诗曼摇摇头,一身清贫小白花的正气:「不行,一件要八百块呢,我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顾知越简直又生气又心疼:
「顾时初她怎么敢的?」
他气得脱口而出。
周诗曼则含泪摇了摇头:「她毕竟是你妹妹,是顾家大小姐。」
「学校里好几栋楼都是你家捐的,你爸爸还是荣誉校董,老师们就算知道她霸凌,又能怎么样呢……」
周诗曼没有注意到,这时恰好有来学校里做采访的记者从她身后路过。
伸过脑袋,记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敏感地问:
「霸凌?什么霸凌?」
7
事情就这样突然闹大了。
学校最大的会议室里,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
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
来自不同报社的记者。
顾家和周家的父母全来了,周父和周母护着满脸泪痕的周诗曼,站在会议室的一角,满脸的委屈与愤怒。
顾父和顾母原本接了电话听到是我出事,是不想来的。
直到他们听到连新上任的教育局局长都到场了,才匆匆忙忙地赶来。
江城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对于教育局来说也是抓典型的存在。
顾父和教育局局长显然是有旧交的,一进门就来到局长的身边,圆滑地开口:
「这点小事,居然连李局长都惊动了。」
「其实,只不过是小孩子们闹矛盾……」
结果教育局局长非常刚正,完全不吃这套:
「顾总,霸凌在任何时候都不是小事。」
「我知道顾时初是您家的女儿,但任何孩子在我这里都是学生,都是树苗,我不能看着他们长歪。」
话说到这份上,顾父不便再说什么,只能露出一个笑脸:「是,是,我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您好好调查。」
回到顾母的身边,二人无声无息地对了个眼色。
我看懂了。
如果真的坐实了我霸凌,顾家会立刻放弃我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养女,跟我彻底割席。
顾父顾母的态度尚且如此,至于顾知越……
他站在不断抽泣的周诗曼身边,柔声安慰着什么,不时抬起黑漆漆的双眸,冷淡地扫我一眼。
校长眼看着众人都到齐了,于是开口问周诗曼:
「周同学,你说说情况吧。」
周诗曼抬起哭红的双眼,低声又把给顾知越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记者们已经开始义愤填膺。
有人率先道:「我们经过事前的调查,顾时初和周诗曼曾是同一家福利院的朋友,一度姐妹相称。」
「后来,顾时初被顾氏集团收养,周诗曼的养父母却只是普通的学校职工。」
「顾时初,难道进入了富人家,就可以霸凌昔日的伙伴、夺走原本属于对方的机会吗?」
一片寂静。
记者们的眼睛都盯着我,摄像机的红点不停闪烁。
没人不想挖出猛料。
毕竟这是个非常敏感的社会话题——在社会阶层已经逐渐固化的当下,如果富人家的孩子还在不断地夺走原本属于贫寒子弟的教育资源,堵住后者向上的通道,那足以激起相当大的民愤。
更别说新闻事件的主人公,是我和周诗曼这样具有极大戏剧性的对照组。
在落针可闻的办公室内,我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很突兀。
记者们全都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