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瓶药膏，努了努嘴，“你脚上的伤注意养养，免得落了病。”
秦亦淮右脚绷紧，眼神闪过一丝讶异，“你会医？”
“略懂一二。”
能从走路姿势中看出他的伤势，岂是皮毛的功夫。
秦亦淮勾了勾唇，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人渐渐走远，叶慎言却还在门口遥望，耷拉下来的眉眼让人看不清情绪，他半眯起眼睛，叹道，“像，太像了，明玉蒙尘啊。”
叶枝南听得一头雾水，还别说，这俩人挺投缘。
趁着拿到补给，叶枝南从物资里拿出了几样补上，连续吃了几天房中还有吃食，叶母也不由得奇怪，“我掌家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耐吃的白菜。”
叶枝南摸着鼻子讪讪一笑。
有人欢喜有人忧，魏十七被饿个半死，家里更是靠不上，打算到秦亦淮下值的路上蹲着，可她等到天黑，都没见到秦亦淮的身影。
打听了才知道，秦亦淮竟是走了条远路回家，把魏十七气得不行，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叶家上。
魏十七蹲在叶家门口，特地等着叶枝南出门才敲开了叶家的门，是叶母前来开门，她一眼就认出了同行流放的魏十七。
“伯母，看在咱们同病相怜的份上，您就可怜可怜我，这要是再没点吃得回去，家里的人就该把我吃了啊。”
说着，魏十七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听得叶母心里直泛酸，终究还是送了些吃食给她。
等叶枝南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食物少了许多，她心里奇怪。
刚要问叶母怎么回事，就见到官差骑着马，提着长鞭，将一众流放的官员们聚集在一起，凶神恶煞。
“真当以为你们还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啊，流放到了北境就该老老实实听从命令，带上工具，跟上干活！谁敢偷懒，爷的鞭子可不长眼！”
一声震慑人心的抽打声划破长空，吓得众人跟着一颤。
叶枝南一家也跟着人群到了地里，偏偏被安排到了重活的区域，矿土开采。
矿洞里漆黑无光，只剩下晒得黝黑的工人拖着推车来回的进出搬运，脸颊上滑落的汗水在地上遗留了路线。
“新来的那几个，还不快带上家伙进山搬运！”
官差厉声呵斥，随手丢来了几样工具，叶枝南细嫩的掌心被木柄上的小倒刺扎得皱眉，一直锦衣玉食地过着，这样的重活哪里吃得消。
石洞中弥漫着尘土和酸臭味，熏得人意识不清，叶枝南弯着身子吃力地拖着推车，叶母在后面推，耳边不断传来难听的咒骂。
一天过去，补给处只是给了几个干巴巴的馒头就将他们轰了回去，叶枝南捂着磨破的手，疼得皱眉。
“爹！”
叶枝南惊叫一声，刚到家门口，叶慎言佝偻的身子重重地倒了下去，叶母双眼充满了慌乱，“我这就去叫人找大夫。”
“他们不会管我们的死活的。”叶枝南轻轻抿唇，拉住了叶母想要求救的身子，叶慎言被二人抬到了榻上。
叶枝南蹲在床边给他把脉，叶母在一旁捂着脸，抽泣道，“那群没人性的畜生，你爹身体本来就不好，哪里搬得动那些石头，一天下来一口水都没有，就是当畜生使唤！”
叶母染上黄泥的双手掀开了叶慎言的衣领，顿时眼底一片氤氲，红肿的鞭痕和青紫的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惹眼。
“再拖下去，爹的身子早晚会垮掉，不如我试一试。”
如今叶慎言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半口气，脉象虚无缥缈，叶枝南只能依靠着山林里的草药给他调理身子。
叶母轻轻颔首，当初叶枝南对医术极其感兴趣，她便请了一位名医来给她教学，悬着的心平稳了许多。
瓦舍外矮小的破门被拍得几乎散架，叶母脸色十分不好，暗暗咬牙，“你守着你爹，我去瞧瞧。”
叶母抹去眼角的泪水，大步往门口走去，阴沉着一张脸把他们打开，“你们......”
就要脱口而出的谩骂化为惊愕的哑言，叶母捂着嘴，唇瓣微微颤抖，“儿啊，你怎么......这时候你不该在军营中吗？”
叶迎风身上的皮甲和军服尚未换下，脚上戴着重重的镣铐，双手更是反绑在身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刻却灰头土脸的狼狈。
押送叶迎风的官兵笑的讥讽，叶母看着他面无表情，脊梁依然不弯，喉头梗塞，在他的肩头拍了拍，“苦了你了。”
昔日对他眼红嫉妒的部下成了押送他的官差，属实可笑。
官差一把将人推了进去，讥讽道，“叶副将就好好话家常吧，明日一早还得去做矿工呢。”
叶迎风身上的束缚刚被解开，他宽大的手掌扶住叶母，当他在营中听到家中噩耗时，一是奇怪圣上的降罚，二是担忧家人的安危。
“你们怎么样？妹妹可还撑得住？”
叶母紧抿薄唇，面露苦涩，摇了摇头。
叶迎风大步走进屋内，一眼就见到身着粗布旧衣的少女蹲在床边，本就瘦弱的身子变得宛若一株久未滋润的枯树，脆弱干瘪。
“枝南......”叶迎风眼眶微热，她猛地回头，星眸中的惊喜飞速又闪过一丝复杂的落寞，叶枝南没想到这一次竟是连在军中建功立业的大哥也给牵连了。
这一次，有人想彻底铲除叶家。
“大哥，一路赶来也累坏了吧，快歇歇。”叶枝南藏着眼底的情绪，刚要站起身，没想到脚下发麻，一下子就倒了下去，好在叶迎风强有力的臂膀将她一把拉住。
叶迎风的目光微凝，停留在叶慎言凹陷下去的脸颊许久，拳头紧紧握起，眼中似有微光，“大哥来晚了，今后有我。”
小时候被父亲的藤条打得皮开肉绽的男人，在这一刻，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叶枝南鼻头微微酸涩，无奈一笑，只是默默地看着那无言的宽大背影，把脉确定叶慎言的情况有所好转后，给他们父子二人留了独处的空间。
疲惫了一整日，叶枝南沾到枕头就有了困意，脑海全是叶慎言虚弱的身子，她终究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物资空间出现得太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清点空间里的物资，趁此机会可以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