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母妃啊,您快醒醒!”
“派出去的下人怎么还没回来,母妃要是等不到大夫,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薛玉音耳边嗡嗡嗡响起许多嘈杂的声音。
“大郎,快掐一下母妃的人中试一试!”
人中的位置一阵尖锐刺痛。
薛玉音吃痛一声,猛地睁眼,吓得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匆匆退开一点距离。
什么情况?她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薛玉音从铜镜中瞥了一眼,神色猛地一僵。
鬼啊!
镜中人仿佛一个水鬼,皮肤冻得苍白,眼眶赤红,脸上妆容晕染开来。
黑一片红一片,脸颊上还有两团大花钿。
身上还穿着一身湿漉漉的红色绿色搭配的衣服,花纹精细,但是颜色混杂就好像一大团颜料打翻了糊在身上,像是村里跳大神一般花里胡哨,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薛玉音正懵逼,脑子一疼,一大堆不属于她的记忆冲进脑海。
这才明白过来,她穿越了!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中医博士,因为意外枉死,现在穿成了个古代极品恶婆婆!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被赐婚给本朝的一个母亲是宫女出身,极其不受宠的王爷当正室冲喜,结果成亲当天,还没圆房王爷就病死了。
二十多岁便守了寡,底下一堆庶子庶女,年纪都跟自己一样大。
原主年纪轻轻守寡,性格越加偏激,嚣张跋扈,仗着辈分作威作福,不但重男轻女,还又蠢又毒。
年近三十了还喜欢四处攀比,几次被人哄骗了钱财,欠债无数,诺大一个王府被她败光,子孙对她皆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这情况,便是原主生生拆散了四女儿和她的心上人,不但逼迫四女儿去给老头做小,还因为四女儿不从时跑去衙门撒泼,状告四女不孝。
四女儿名声尽毁,被原主一顿训辱,羞愤跳湖。
原主受了惊吓,竟然没注意到家里熊孩子悄悄把她裙摆给系在了岸上一跑动,不小心也掉进了湖里,就这么没了命。
这原主也太可恶了!她为什么会在这种人身上!
见薛玉音脸色难看,家人纷纷踌躇着靠近,又开始七嘴八舌关切询问。
薛玉音被吵得头疼,不耐地挥手。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都滚一边去!”
原主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嚣张跋扈,她不能突然转性,庶子最大的和她年纪相仿,万一穿帮,肯定会被困去当作妖怪火烧了!
果然,众人听见都乖乖退开,不敢造次。
长房儿媳妇秦瑚端来一盆热水,讪笑殷切道:“母妃,儿媳伺候您去换身衣裳吧,天寒地冻,免得着凉了。”
大儿媳秦瑚是原主最喜欢的一个儿媳妇,最会说好话怕马屁。
实际上,心眼窄小又爱搬弄是非,贪婪成性,跟原主是一路货色。
并且极度娇惯孩子,这回在湖边恶作剧,间接害死原主就是她大儿子沈宝褚。
“母妃,您说这小四也是,怎么说也是王府养育她长大,需要她做出牺牲时,她却死活不愿意,还拉了您下水,不过一个小小武将,哪比得上江南富商,她过去虽是做妾,但如今家里境况不好,她一个女娃娃,也只能这么为家里出一份力了......”
秦瑚祸水东引的话说了许多,却见刁钻婆婆薛玉音没像往常那样听信,反倒拉长着脸,心里咯噔一下。
“闭嘴,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滚下去。”
秦瑚脸色一僵,小心陪笑,“是儿媳话多了,儿媳这就退下。”
薛玉音哼了一声,用热水使劲擦掉脸上的那些胭脂水粉。
原主的衣柜都是些花里胡哨的衣服,跟唱大戏似的,翻箱倒柜勉强找出了一件蓝色襦裙,这才进里屋换上,整理好又走了出去。
一出门,家里大大小小的一家子便猛地看过来,纷纷有些惊疑不定。
因为薛玉音竟然没有穿红戴绿!更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在脸上扑很多白粉,妆画的浓郁的跟鬼一般模样,没了厚重的妆容遮挡,她模样竟然十足的清丽动人。
薛玉音走到上座,刚坐下,秦瑚扑腾跪在她面前。
“母妃,宝褚他是你最最疼爱的王府长孙,他心里最念着您,不是故意害您落水的!宝褚!快给祖母磕头认错!”
她按着一个十三岁男孩跪下,神色泫然欲泣。
沈宝褚嘟着嘴,眉宇间无所谓样,“祖母饶命,孙儿知错了!”
“哼!”
薛玉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看看他这样子!都是因为你们庇佑,每次宝褚犯了错能兜着的都兜着,兜不了的就一群人来求情,才纵容他如今无法无天!”
“长辈在聊婚姻大事,他不知道非礼勿听就罢了!竟然还对着长辈嬉闹!他如今也十三岁了,该是明事理的时候,竟如此不知男女之别,长幼之序,绝不能轻饶!”
“来人,把宝褚少爷带去祠堂罚跪!”
秦瑚脸色一变。
“母妃,宝褚他知道错了,你个小兔崽子,谁叫你去捉弄祖母的!”
秦瑚假意在沈宝褚身上打了几下,手上把他往外推。
沈宝褚却不领情,蛮横道:“我才不去!四姑姑自己不要脸跟一个武夫私相授受,怎么会怕别人听到,祖母,我不是故意害你落水的,那祠堂这么冷,小爷我如何待得!”
“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来人,给我带走!拿一册《礼记》,他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出来!”
薛玉音脸色冰冷,不容置疑。
沈宝褚神色大变,才知道祖母竟是认真的,他长这么大从未被罚过!
下人们面面相觑,到底知道薛玉音才是王府的主子,这回也是铁了心要罚宝褚,还是上前把沈宝褚拖去了祠堂。
秦瑚狠狠攥紧了手,刚想开口,就被薛玉音冷冰冰一瞪。
顿时怂了。
这老太婆,什么时候这般凶恶了......
一旁一个绿色锦服的女子见薛玉音破天荒罚了最疼爱的长孙,神色一动,试探着道:“母妃,您既然罚了宝褚,小四的事不如算了......”
“凭什么算了!她不嫁,我们王府吃喝都哪里来!”
秦瑚儿子被罚了,心里不痛快,讽刺道:“嫁给富商可比在府里吃穿不暖的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合该千恩万谢才是。”
薛玉音看向绿衣女子,这是她家二房媳妇吴敬仪,为人颇为实诚,倒是比秦瑚这个精明爱挑事的好许多。
薛玉音神色缓和道:“小四现在如何了?”
吴敬仪神色微微发亮,急忙道:“小四如今还在湖边躺着,望祖母开恩,好歹让下人带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免得冻出事了。”
薛玉音一愣,随机呵斥道:“糊涂!我何时不让请大夫了!”
如今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耽误了这么久,可别把人给冻死了!
老-二媳妇便搀着薛玉音匆匆跑去湖边。
到了湖边,就见两个丫鬟守着王府四姑娘沈宛秋,却不敢给人挪一下,只盖了件大氅在身上。
虽然这个朝代,孝道大过天,可以没必要让一个姑娘这在被冻死吧!
薛玉音这才彻底感受到什么叫权威,也彻底被这家子搞无语了。
她跑过去,伸手探脉,脉象微弱,再伸手摸摸脖子,冻得呼吸都快没了。
必须抢救!
薛玉音伸手摁住了沈宛秋胸口反复按压,按压了十几次之后,垫了一张帕子对沈宛秋人工呼吸。
折腾好一会儿。
这才听见人咳嗽一声,猛地喷出一口水,悠悠转醒,看见薛玉音,沈宛秋眼眶一红,断断续续哭着道:“母妃,女儿不孝,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话音一落,人又晕了过去。
原主这个蠢货,沈宛秋好歹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害死了人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
薛玉音起身,让人拿来纸笔,笔走龙蛇开了个药方,顺手便交给秦瑚:“去药房抓来。”
众人一看,脸色顿时惊愕:茯苓,白术,薏仁,车前,肉桂......人参?!
秦瑚脸色发青,急道:“母妃!小四一个丫头片子,既然都醒了,便用不着这么贵重的药材......”
其他几样就算了,库房里还备着一点留着急用,可为何要把唯一的人参用去,那可是承诺给她补身子好生儿子的!
秦瑚话还没说完,便被薛玉音的眼神慑住,灰溜溜地去了。
薛玉音吩咐丫鬟把人抬进房里换身衣服,随后让下人找来了银针,在火上消毒之后给沈宛秋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