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一夜。
阿爷坐在外头一整晚。
裴延便陪着坐了一整晚。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在进入梦乡前,只依稀记得裴延说:「阿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到了大梁的皇城,已是半月后的事情。
裴府上下,见到裴延活着回来甚是高兴,在得知他娶了一个牧羊女为妻时,均是久久无言。
裴延的小妹裴樱对我更是敌意万分:「兄长为何会娶一卑贱女子为妻,两年前若非那场大战,婉华公主已是我嫂嫂了。」
裴延听罢,只是冷冷地说:「你们眼中的卑贱女子,两年前却救我一命,若非她心地善良,日日照料我直至康复,只怕我早已命丧黄泉。」
裴府上下知道我是裴延的救命恩人之后,才对我恭敬起来。
只是裴樱盯着我,眼里似有怒火:「兄长只知晓她日日照料你,那婉华姐姐呢?她翻遍了北地,找了你整整七百多个日夜,陛下令她再择良婿,她不肯,她以裴家未亡人的身份,替我们裴家料理了父亲的丧事,兄长,这份恩情,你如何还?」
裴延不语。
婉华公主就站在不远处,她踱步过来,拉过裴樱的手:「你兄长活着回来,已是上天庇佑,你这孩子,没来由的胡说些什么。」
夜晚,我倚在塌前,久久沉思。
我从不知裴延的身份,只以为他是战场被战马所救的小将士。
救他时,他身上已无盔甲,更无半点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他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半年后他伤势大好,想送他回梁都寻亲,可那时我已与他互生情愫。
想起婉华公主的神情,我更是心怀愧疚。
裴延被从前的至交好友拉去饮酒。
他虽不记得他们,裴樱却说:「兄长多见见旧人,兴许就能想起来呢。」
我的门被推开。
却不是裴家人。
只看见一身穿青色玄袍的男人,挑了挑眉:「你便是裴延在北地娶的那位夫人?」
我连连后退,有些拘谨。
他却嗤笑:「皇姐恋慕裴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早有婚约,裴延还许诺战后大胜,便娶皇姐为妻,如今看来真心不过是须臾间的事情,看样子你们还有了孩子,是吗?」
他步步紧逼。
我冷笑:「殿下把所有过错推给我,难不成两年前的大战是我一手造成?还是他裴延失忆是我亲手造就?」
他捏着我的下巴:「一介牧羊女,怎能和我姐姐相比?」
一女声适时响起:「重烨,不可无礼。」
婉华公主立于门前,面无表情。
紧接着裴延冲进屋里,他咬牙看向婉华公主,将我揽在怀里:「婉华公主,还是管好自己的弟弟别弄伤我夫人。」
那重烨殿下却气的跳脚,拽着裴延的袖子:「姐夫,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和姐姐从前是京中多少人艳羡的一对,为何,为何你要这般伤我姐姐的心。我来不过是瞧瞧那牧羊女是什么样子,和我姐姐有无关系,你何必戳我姐姐心口一刀。」
婉华公主苦笑离开。
重烨追了上去。
我看着裴延:「裴延,我只怕你有天记起从前,你会后悔和我成婚,更后悔与我有个孩子,我更怕你以后会像对婉华公主一样对待我。」
裴延摇头,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眉目间尽是慈软:「我感念婉华公主对我裴家恩情,以后必定誓死效忠大梁,我可以听她差遣,如今却不能让她做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只有你。」
裴延越这样对我表忠心,我心中对于婉华公主的歉疚便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