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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命,我便真的踏不出公主府了。
大约是心里难受,我这病越来越重了。
我缩在兰园,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见天日。
京云劝我。
“驸马,该要多出去走走,病才能好得快些。”
可他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话,我又怎么会信呢?
手里的兵书我已经看过好多遍了,说是烂熟于心也不为过。
可是如今,这寂寥的兰园里,我只能看它,一遍又一遍。
公主的贴身宫女红豆来了,她站在门口。
“驸马,盛将军想喝你做的玫瑰甜枣羹,公主请你去做两碗送到念园。”
许是知道自己要死了,连说话做事都硬气了些。
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满不在乎地开口:
“想吃就让厨房做,我是驸马,又不是厨子。”
“以后这些事别来跟我说。”
京云头上冷汗直冒,不晓得该怎么安抚红豆,生怕惹恼了公主。
红豆也愣住了,没想到一贯对公主唯命是从的驸马竟然会忤逆公主的意思。
她只好匆匆离去。
京云叹气,“驸马,公主怕是会不高兴的。”
可我不在乎了,我巴不得她大发雷霆将我赶出府去。
没想到,来的不是公主,而是病怏怏的盛浔。
一个月了,他被公主照料得很好,只是不停的咳嗽,弱柳扶风的样子半点看不出曾经是个驰骋沙场的将军。
“想不到驸马把这些兰花照料得这样好,真是费心了,我啊,最喜欢的就是兰花,难为窈窈记得我们曾约定过要在家里种满兰花。”
他坐在我的面前,用我的茶盏喝茶。
“这茶叶……不如我念园的好,等稍后我让人给你送一点过来。”
知道他在向我炫耀公主对他的好,可我不想和他争执。
我问他。
“盛将军,想要做驸马吗?”
他拿茶盏的手顿了一顿,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
“驸马这个位置只有一个,坐不了两个人。”
“所以……”
盛浔突然拔高了音量,连连咳嗽。
“你放心,我没有要和你争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咳咳咳……想离窈窈近一些,仅此而已。”
说完,一口血吐在茶桌上,连我面前的茶水都荡着一丝鲜红。
果然,公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薛慎,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狠狠推了我一把,连忙将盛浔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生怕他伤着了。
“阿盛,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着你?”
盛浔摇摇头,“没事……窈窈……不怪他……”
“是我……不该肖想能陪在你身边……咳咳咳……”
这句话无疑是把罪责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第一次见识,堂堂男儿,竟也会耍这样小家子气的手段。
公主扶着他离开,临走时还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由始至终,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给过我。
夜里,公主踏着月色而来。
她瞪着我,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
“薛慎,本宫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样的狠毒!”
“他不过是个重病缠身的病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薛慎,要是阿盛有半点不测,本宫要你偿命!”
瞧瞧,这就是我爱了那么多年,为她放弃前途,甘愿居于后宅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妻子。
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我,就将我钉在了罪恶的标签之上。
李韶华啊李韶华,你可真爱他,
我站起身来,比她高出一个头。
“李韶华我告诉你,我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人。”
“要么你签了和离书放我出府,要么你就等着,我迟早会弄死他。”
“既然你们给我扣上了这样的帽子,我应当实至名归才是。”
李韶华拔出头上的金簪抵在我的脖子上,眼里是浓浓的恨意。
“薛慎,你敢!”
一用力就划破了我的脖子,温热的血顺着簪子滴落在地上。
“或者,你现在就杀了我,李韶华,你敢吗?”
她不是不敢,只是不能,她要是愿意,可以立马用这根簪子结束了我这条性命。
只能扔下金簪气冲冲的离开了。
我将金簪捡起来,用衣袖擦净上面的血迹。
她可能忘了,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上头的红宝石是我亲自镶的,金簪的花也是我亲自缠的,当时我为她戴上金簪,她笑着说很喜欢。
如今却弃如敝屣。
物似主人形,我是什么下场,它也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