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槐住进医院的第四天,他醒来的前六个小时,遇见周果的前二十分钟。
我拿到了自己的检查报告。
本来以为易瘦体质眷顾了我,所以才深夜吃了好几个蛋糕都不胖。
本来以为是手术的后遗症,才会经常感到肚子疼。
说我脸色不太好的护士、深夜去厕所疯狂的呕吐。
早期无症状,中晚期才会有较明显的腹痛。
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胃下黏膜那里,长了一颗肿瘤。
稍拉开一半窗帘的诊室里,我却忽的觉得手脚冰麻。
「不是,医生,确定没……」
医生皱着眉,半晌,打断我的话。
「你一个人来的吗?我不是在吓唬你,就直接说,发现得太晚了,现在你这个情况不重视……有可能就只剩几个月了。」
「立马住院,联系一下你的家人,尽快安排是手术还是放化疗。」
似乎是我呆愣在那里太久,医生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
「你也不必太焦虑,我们院对这方面算是专家了,也有不少成功的病例……」
「……」
一整个上午,我都坐在医院走道的长椅上。
为什么上次做手术的时候,没有发现身体已经出问题了呢。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呢。
为什么是我呢。
我遭遇的烦心事还不多吗,上天连让我活着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医生问我,有没有家人。
其实,我妈在我大学毕业后一年就走了。
亲戚那边却因为觊觎老爷子的财产弄得撕破脸皮。
毕业的这些年,我都跟宋槐在一起。
宋槐说得对,人的热情都是会耗尽的吧,所以他不喜欢我了。
我和他在一起太久,或许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了,到底还爱不爱对方了。
医院的长廊里,匆匆行走的人群,可对我来说,是不是连存在在这里的时间,都是奢望了。
我好久没有想起我妈了。
可此时,她的脸好像就出现在我面前一样。
带我走吧,带我走,好不好。
我忽然在医院的走廊里放声大哭。
旁边有个阿姨看不下去,给我递了张纸,她扶着我的肩膀,轻声地劝我。
「小姑娘,没事啊,别哭了。」
「我儿子十一岁,跟我吵架,吃了好几板图钉要自杀。」
「唉,我现在才后悔,才觉得有很多事,至少当初不该冲动。」
「你看,世人皆苦。」
「所以才要珍惜眼前的人啊。」
……
阿姨大概以为,我是某个患者的家属了吧。
我捏紧着手里的报告单。
现在的我,还剩谁呢。
我突然想起某天,和宋槐商量起谁先死的问题。
我说我要走在他前面。
他说好啊,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
「我是你的,在你死之前,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
我浑浑噩噩地走下医院的楼梯,朝他的病房走。
多可笑啊,哪怕那时候,哪怕他都出轨了。
我还是下意识地,想看看他醒了没。
想问问他,我该选择怎么样的治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