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还没熄灭,一切还有希望。
“看来只能冒险回去拿一趟灯油了。”
此时天色已晚,看来要赶夜路了。
正当我准备动身下山时,忽然觉得脖子上一阵泛凉,好像有水滴下来。
“不会这么倒霉吧,又下雨了?”我扭头望去,天上高悬一轮明月,并没有下雨的迹象。
滴答——
又一滴水落在我脖颈。
我猛地抬头向上看,只见一个硕大的人形黑影蹲在头顶的树杈上,那道黑影看上去骨瘦嶙峋,眼睛滴溜溜如两盏泛着红光的大灯。
借着月光细看,那是一只猴身猫头的怪物,长相奇丑无比,两个鼻孔外翻,嘴巴往外呲出两排獠牙。
竟然是一只山魈!
一人一怪僵持三秒,山魈喉咙里咕噜一声,随即往我脸上跳来。
我忙翻身躲开,正欲回身劈砍,岂知那怪物落地并不缓冲,一弹腿又朝我扑来。
山魈眨眼间便跳到我背上,我甚至不用回头都能闻到他那腥臭的口气。
我知此时万不能回头,肉食动物捕食最喜欢的就是扑咬猎物脖颈。
尽管山魈并不是动物,而是死去的野兽怨气不散聚在尸身上形成的实体,但其还是保留着肉食动物的本性。
因此一旦这时回头,我的脖子就直直暴露在山魈面前,到时候我必死无疑。
思考不到一秒,我心中已有对策,左手扯掉腰间紫金铃中的棉花塞,立即摇动铃铛,那山魈顿时身子僵直不动。
这塞着棉花的紫金铃是道家的紧急避险手段,紫金铃本身不加以符箓使用,对妖魔鬼怪是造不成伤害的。
然而其**可以短暂镇住怪物的身躯,恰恰是这一两秒的间隔,往往可以使人转死回生。
我抓住时机,立即把头深深地埋下去,右手往头顶使一招云剑,转瞬间将那山魈的头颅削掉。
没了脑袋的山魈从我身上也掉落下去。
这时我才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庆幸自己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
待心神稳定后,我望着地上山魈的脑袋,猛然想起,师父以前跟我说过,很多古墓里都会用山魈的头做长明灯。
山魈的脑壳里凝结着一层很厚的尸油,一颗山魈头颅所供的尸油可以在很低的氧气浓度下维持燃烧至少上百年。
“这山魈来得还真是时候!”
我身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起身将山魈脑袋捧起,从脖子断口处用宝剑把里面的杂质都挖出来,直到看见头骨内壁上附着的一层棕色油脂。
那股味道是一种近乎凝结了的腐臭味,但凡闻一下,那股味道都久久不能散去。
我将长明灯的灯油倒进颅骨里,又缓缓挑出灯芯,种在其中,把山魈的脑袋彻底改造成了一盏长明灯。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后半夜了,只要再撑一天,师父就能成功飞升。
月亮在黎明前已经落山,天上连个星点都没有,整座马迹山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连各种小动物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将庄子巾又扣在山魈脑袋做的长明灯上。
“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东西捣乱了。”我打个哈欠,决定趴下来打个盹。
就在此时,原本在地上死去的山魈竟开始活动。
那具无头尸体缓缓站起身,它支棱着双手,手掌心各长出了一只转动的肉眼,而山魈的肚脐处,则裂开形成了一张大嘴。
这只以手为眼,用脐作嘴的山魈在起身观察了一下四周后,张牙舞爪向我袭来——
那怪物竟然要去拿回自己的脑袋,此刻离祭坛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而我则睡在一棵被雷劈过的树下,此时再想去阻止已然来不及,灯芯的明灭仅在呼吸之间。
就在万分紧急的时刻,我注意到了身边被天雷劈成两半的竟是一棵枣树。
“雷击枣木!”
被雷电击中的枣木,是道家中的第一圣木,具有通神达灵、驱鬼辟邪之效用。
由于无法人工制成,因此只能在自然界中凭运气寻找。
一块拳头大的雷击枣木,便可在市面上卖到八千至一万元不等。
我弯腰随手捡起一块,朝山魈猛地投掷过去。
但见枣木接触到山魈的一刹那,怪物登时犹如触电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双手甚至还保持着准备将长明灯捧起姿势。
我跌跌撞撞扑到长明灯前,那一点火苗仍在山魈的头颅内摇曳生姿,我长出一口气,把它抱在怀里不撒手,一直到师父飞升结束。
当仙洞里不再吹出清风时,师父的飞升应该也成功了。我来到洞门前,忐忑地敲了敲木门:
“师父?你还在吗?”
门内无人回应,我轻轻打开门,暖黄色的夕阳斜斜地落在仙洞内,眼前的景象却让我险些昏死过去。
地上有几滩早已凝固的污血,血迹中夹杂着零星几片羽毛,宝莲和其他法器散落了一地。
洞壁上还有几道似乎用兽爪抓出来的凹痕,能把石头近乎抓碎的力量,绝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
仙洞内一片狼藉,被斜阳映照着透露出一股逼近死亡的不祥气氛,。
慌张的在仙洞里寻找师父的踪迹,却又害怕真的看见师父血淋淋的尸体。
然而仙洞内并没有老人家的踪影,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我从地上捡起几片羽毛,心里仍然有些发毛。
“难道成仙飞升的过程这么艰难么?”
不过想想也是,这三天我光是在师父身边护法就遇到了如此多的阻挠。
而第一天那场暴雨,恐怕就是上天对于想逾越肉体凡胎之人的雷劫。
我手中攥着羽毛,缓缓靠在洞壁上,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