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

不远处，背对着我坐了一个人，正低头看着什么。

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的目光，他起身朝我走过来，笑道：“师叔，你醒了。”

青年的笑容阳光灿烂，眼眸干净纯粹，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是年无离。

一瞬间，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我在期待什么？

不等年无离开口，我抢先道：“多谢你带来的好消息。”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笑来：“真是天道好轮回恶有恶报，之前，他背叛了我。”

“如今，他也死于被人背叛，真是大快人心啊！”

年无离怔住。

沉默片刻，他低声问道：“师叔，你没想过报仇吗？”

“报仇？哈哈哈……”愣了愣，我夸张地笑道，“你是在开玩笑吗？他背叛了我，差点让我神魂俱灭，你竟然还要我去为他杀了我的师兄？！”

“你的脑袋该不会是进水了吧？赶快去抖抖吧！”

“我是说，”年无离缓缓道，“找何九秋报仇。”

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鸡，我瞬间止声，笑不出来了。

年无离也一言不发，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感觉很不自在。

良久，我还是受不了这种氛围，主动打破沉默。

“他都……”顿了顿，我有些艰难地说道，“……死了，我还能怎么报仇？”

“难道把他的尸体挖出来鞭尸吗？”我干笑几声，“我可没有这种癖好。”

年无离淡淡道：“没有就好。”

我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尸骨无存。”年无离冷冷道，向来和煦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冷酷。

“尸骨无存？”仿佛听不懂一样，我愣愣地重复道。

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

一时间，梦里鲜活的他，温柔微笑的他，满眼宠溺的他，无奈叹气的他……仿佛一帧帧画面，不停地闪现在我的脑海中。

旋即，这些画面渐渐破裂，片片消散，灰飞烟灭。

就如现在的他，可能已经化为一抔黄土，永归天地，不复存在。

喉间蓦然涌上一股腥甜，我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意识沉于寂静之前，眼前所见到的最后的画面。

是年无离惊惶的脸……

无边无际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静。

什么也感觉不到，时间、空间都没有了意义。

就这样也挺好的，不用思考，不用面对那么多，也就不会痛苦伤心了。

我浑浑噩噩地漂在其中，不知日月。

不知漂沉了多久，我看见了一座散发着寒意的冰宫，从里面传来一阵阵吸引力，想把我吸进去。

我潜意识里不想靠近它，我感觉一旦进去了，就会再也出不来了。

我奋力反抗，拼命地向外飘去。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怎么挣扎，我还是身不由己地被吸了进去。

一进去，一股浸透骨髓的寒意瞬间就冲进了身体，我被冻得瑟瑟发抖，一个激灵，顿时睁开眼惊醒过来。

“醒了。”

一道平淡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

“你往后切忌情绪大起大落，否则极易再次入魔。”

看着俯身替我盖好被子的男子，我呆住了。

白衣白发，俊美无俦的脸一贯冷若冰霜，周身似乎永远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我怔怔地盯着他，“……师、师兄？”

一时间，不知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