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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入殓第6章

冰冷入殓第6章

发表时间: 2023-03-28 11:27:42

中元节这天,我接到了肖楠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十万火急。

「刘宇,帮帮我。我前女友死了,定的今晚火化,你帮我给她化个妆吧。」

「肖楠,我半年前就不做这行了。」

我的名字叫刘宇,26岁,殡葬行业毕业,之前一直都是做入殓师。但一年前辞职离开了这个行当,现在在开滴滴,有一搭没一搭地混着。

我报了几个同行的名字,但都被他打断了。

「我都联系了,他们没人愿意今天接的。兄弟一场,帮帮我,我真的......真的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找的你。」

我看了眼日期,这才意识到了今天是中元节。

我们入殓师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中元节这天,鬼门开,吃阴阳白事饭的人今天多少都避讳一点,师傅当时是说能不出摊就不出摊,如果一定要做,就要尽全力做好,因为很可能被你『妆化』的人,正站在一边看着你。

我问怎么回事,肖楠电话里说说不清,他哽咽着说是交往了几年的女友死了,按照她们老家的习俗,今天一定要火化。

他的声音听起来心力交瘁,也许是几天没睡了。

我再三推脱但终究是没扛住,肖楠是我大学室友,有钱富二代,以前也经常玩在一起,大学里也经常受到他照顾,欠了不少人情。

人情债终究是要还的。

「行吧,地址说出来,我现在过来。」

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没底,毕竟已经半年没有做过了,这行就怕手生。

02

我到了城东的一家殡仪馆,按理说,在这里举办丧葬活动,都要用他们内部的人员,但一来今天日子比较特殊,二来肖楠一家估计给了不少钱,什么都可以变通。

关键他们也都认识我。

「呦,小宇啊,今天过来?」老王不解地看着我。

「来看看,朋友葬礼。」我打算打哈哈过去。

「哦哦,你师傅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还行,日子过得比我们舒服,退休了在家养清福呢。」

保安老王在这里做了三十年,行业里的人大多叫得出几个名字。我笑笑,从口袋里摸出了整包烟,塞进他口袋里,他舔舔嘴唇,从里面抽出一根还给我。

我愣了愣,都快忘了还有这一出。

「不用不用。就是来鞠个躬。不干啥。」

「拿着呗,万一是吧。」他咧嘴笑笑,露出一口坏牙。

我拿过了烟,架在耳后,不过多交流,直奔大堂。肖楠看到我后,紧紧地抱着我,他双眼通红,应该是一夜没睡。周围除了他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肖楠对我说是女方的哥哥。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会帮我。」

我笑笑,但走进这里才有点后悔,今天真的不该来的。

化妆间门前,肖楠停住了脚步,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刚进去喽到第一眼,我就本能地捂住嘴。

平台上躺着一具女尸,整个上本身支离破碎,脸部只剩一半,而且是斜着被切掉的一半。左下边连着嘴还算完整,但嘴唇也掉了大半个,由一条皮连着。

右边露出大半个脑袋,眼、鼻子、肌肉都散落在一旁的银盘里。

我蹲在地上,让自己缓和下来。

「怎么会这样?」

「车,车祸。」

隔着门,肖楠模糊的声音悠悠地传过来。

我硬着头皮穿上了蓝色防护服,手指来回触摸着工具,包括缝合线,手术刀,切割刀。

我拿出手机,平着放在平台上,和自己说,就当是最后一次了,还人情了。

拿起刀,我隐隐感到一股寒意,外面出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肖楠,安静点。」

我低声吼了一句,声音也就没有了。

我用镊子夹起女尸右脸最大的一块脸部肌肉,左手开始缝合,对面供着女孩生前的照片,说实话很年轻,很漂亮。

多少有点像许潇。

针线一点一点地把碎肉拼凑在一起,整张脸也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比起照片,这个女孩真人年纪更小,应该二十不到,皮肤在失去了弹性后,还是依旧可以感受到某种说不清的鲜亮质感。

我慢慢用夹子把眼球放进眼眶里,等五官都『摆放』好后,我看了眼,和最初比已经相差没那么大了。但两边的脸因为不对称,显得整张脸更加怪异。

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没有刚进屋来的冲击感大,但更诡异恐怖了。

接下来是第二阶段。

我拿出白色粉底给脸打底,由于之前已经连续缝合了两三个小时,我的手有点疲惫,脸上都是汗了。

我努力地用右手内侧擦汗,不让它滴到女尸脸上。

我努力维持着手上精准的动作,又想起了师傅当年的原话,中元节这天不要出活。一定要去的话,就要化得和人死前一模一样。你做得到么?

我强行笑了笑。

这不就是行业里的人拿来吓新人的嘛,刘宇啊刘宇,你都混了这么多年了还信这些啊。

但下一秒,灯光闪烁了一下。

整个房间越来越冷。窗外,天已经黑了。

过了那么久了么?

最中间的化妆台上,悬吊着一盏白炽灯,照出了周围一米的光源。

等等?!

我进来的时候,这灯就开着了么?

我有点不记得了。

整个房间的其他角落都是昏暗的,我感觉房间里不止一个人。

没有呼吸声,没有心跳声,却有一种被凝视的感觉。

我回头,只有黑色。

「肖楠。」

我稍微叫了两声,没有回应,这家伙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房间里很湿冷,但我脸上的汗却越来越多。

我歪着头,用余光去看大门的方向,却看到角落的黑暗里有一双脚。

一双年轻的,**裸的脚。

脚以外的部分,隐藏在黑暗里。

一股凉意从我的脊椎升起。

我的手居然止不住地抖起来。

我手心都是汗,抹了一把裤腿,慢慢地勾勒。

有东西走近了,我感觉得到,然后停下了。

马上就要勾轮廓了,为了让尸体的五官更生动、鲜活。

我不敢回头,汗毛起来了,可我不能停下手上的动作。

就在我第7次擦汗时,手一歪,女尸眉毛处划了出去。

晴天霹雳一般。我赶紧用手去拨弄,妆花却越抹越糊。

那一刻,我感觉有东西在走近我。耳边,有声音轻呼谁的名字。

我吓得丢下了手上的刀,夺门而出。

遗体化妆间的外面是礼堂的走廊,从右上的窗口看,天已经完全黑了。

「肖楠?!」

「你们在哪里?」

我之前一直来这里,却从未觉得走廊有那么长。

身后是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这声音追着我,太急太密,甚至感觉连头顶的天花板上,都有脚印踩着的声音。

我吓得推开走廊的门,是礼堂!

硕大的礼堂连一个人都没有,礼堂正前方的花卉前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半身像。

美丽的女孩笑得很灿烂。转身,我看到对方一半的脸滑下来。

她俯下身子咬了我一口。

我吓得继续推门往前跑,不知怎么的,又回到了化妆间。

我被困在殡仪馆内部,根本不出去。

是遇到鬼打墙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到了从保安老王那拿的那根烟。

我点上烟,看着烟气慢慢地向上扬起来。

门一直关着,但是我感觉有东西越来越近了,在那个东西追我的一刹那,我往烟飘着的方向跑。

下一秒,我从噩梦中醒来,自己依旧是在化妆间。

女尸右半边脸的妆容画花了,地上则是一根已经熄灭的烟头。

我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后背已经湿透。

我撑起来想走出去,手上竟然有着口子。

比起梦中的,伤口更大,已经呈现黑红的面积。

03

我急忙忙地跑出去,却不看到肖楠,打他电话也暂时没人接。

房间外只是接近黄昏,远不是一片黑暗,我看了下手表,距离走进化妆间,只过去了两个小时。

一阵阴痛从手臂传来,我碰了下,触感不对。

受伤的地方,已经没有弹性了,而且冰冰凉,就像是......

一块死肉。

我回家关上门,直奔浴室,洗澡的时候,疼痛感加剧,好像有一把刀在肉里搓着。

但几分钟后,疼痛消失了,被咬到的地方没有血水。

但是肉质已经没有弹性了。

按下去的地方,便缓慢地塌陷下去。

我立刻跑到水龙头下,想着是不是感染了什么细菌,想快点清洗掉。

洗澡时,我让自己不要睡着,保持清醒。但饶是这样,我还是觉得背后一阵阴凉。

按理说水滴滴在我身后,会弹到浴缸的下面。

但是我总是感觉身后一大片面积,没有大面积的水滴下来。

就像是后面站着一个人。

我尖叫着把手往后挥。

空的。

什么都没有。

虚惊一场。

但是手伸回来后,我发现小臂上的面积更大了。

我思来想去后,还是拨通了师傅的电话。

「死小子你还有心,知道给你师傅打电话?多久没来看我了。」

我在电话里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和他说了,说完后,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我一直在等师傅说话,他却一直不开口。

「怎么了师傅?」

「刘宇,呵,你这好兄弟是在要你的命啊。」

「......」

「不应该啊......」

电话里我只是不停地听到他反复说这句话。

「这事不好办,我认识一个人,如果他没办法,那就没人有办法了,你马上过来。」

04

师傅给我的地址位于老城区。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六层式老小区,小区门外有一处修车摊,摊位旁边是一棵巨大的银杏树,风一吹,好多金色叶子掉下来。

小区后门通向一条小巷,卖纸扎。

我跟着定位到了小区最里面的一栋楼,楼里到处是盘根错节的电线。

602前,门的两边摆了两只红蜡烛。

门开着一条缝,一只大手伸出来。

我被师傅一把抓进去。

「你小子和我老实说,你怎么对那姑娘了?!」

师傅是个一米八三的壮汉,前几年还很壮实,现在也有了些老态,两鬓藏着一些白丝。师傅是我学校的导师,毕业后,全班三分之二的人都去做其他工作,就我跟着他干了好几年白事。

除了爸妈和女友,他就是我最亲的人。

师傅的身后站着一个老人,双眼凹陷下去,一张嘴里嚼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是含着不吐出来。他的身高只到师傅腰间。

这两人站一块倒是一对滑稽的形象。

我环顾四周,原来这个房间也是一个纸扎店,角落好多『家具』都是纸做的。

空气里是潮湿和浆糊的味道。

「我没有啊,师傅,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

「放你的屁。」

师傅粗着嗓子吼出来,一下子踢在了我的后腿,我半跪下来。

他抓起我的手臂,按了上去。

「什么感觉,刘宇?」

「没感觉。」

「现在呢?」

我看到他那一支笔,戳下去,我的皮肤深陷下去。

「不......不痛啊。」

师傅皱眉,拍了一下桌子。

「你不是不做这行了么!?」

「我也是没办法,肖楠拜托我帮他前女友入殓,说是今天一定要火葬。」

「今天......」

我怯生生道:「师傅,是不是今天是中元节,我没把妆画好,被脏东西盯上了。」

师傅沉思一下:「干我们这一行的,按理是说中元节这天尽量不要出活,但即便真的没画好,也不至于是这样的结果。大部分刚死之人,也都明白,生人和死人的样子终究是不一样的。也就是避讳一下。不该这么凶的。你这情况......不应该啊。」

「吴老。」师傅回头,毕恭毕敬地叫道。

老瞎子走到我面前,一双粗糙的老手一摸上来,手臂便是一阵剧痛。好像一把螺丝刀在伤口上搅。

「大师,吴大师,我不行了,痛痛痛!太疼了。」

吴瞎子没有松手,反倒更加用力。

师傅压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