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昭华公主府回来，就听到厅堂中传来打砸东西的碎裂声，还有秦月娘不堪入耳的怒骂声。

“苏云禾这个小贱人，自己被退婚就算了，还累得我的瑶儿在京城贵女中抬不起头。”

“她怎么不和她那个短命的妈一样早点去死啊！”

秦月娘是我母亲在世时买回来的，当时她父亲去世，我母亲给了她五两银子，让她好生安葬她父亲。

后来她便跟在我母亲身边服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父亲抬了姨娘，现在成为了我父亲的续弦。

瞥见我走了进来，秦月娘的面色更为难看。

她抬起手，一个黝青色的瓷瓶向我砸来，落在我面前一尺处，飞溅的瓷瓶划过我的小腿，有殷殷的血珠冒出。

接到季允泽退婚书的那一刻，我的姻缘已经彻底不可能了。

没有人敢娶被当今太子退婚的女人。

那我为什么还要努力维系着那些狗屁的孝悌礼仪，我不顾小腿处火辣的疼痛，快步上前，一记响亮的巴掌甩在秦月娘脸上。

她的眼中充斥着惊讶，似是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温婉恭谨的我居然会做出这么逾矩的行为。

我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劲，秦月娘的发髻都被我打得松落在地。

“秦夫人莫不是忘了当初你父只有一张草席裹身时，是谁为你安葬的父亲？”

“再者而言，我母亲是圣上亲封的安和县主，你咒骂圣上亲封的安和县主，是想拉着我们整个苏府一起陪葬吗？”

秦月娘被我一番话唬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可转瞬间，她的眼神就亮了起来，我顺着她的目光向门口看去，果然是我那个薄情的父亲回来了。

秦月娘立马捂着脸娇弱地扑进了父亲怀中，语气中还止不住地抽噎：“老爷，你……可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不过说了几句禾儿退婚的事情，她……居然对妾身动起手来了。”

父亲听到这番话，眉头紧锁，还不等我开口说些什么，便是一声怒喝。

“跪下，孽障。”

他刚说完，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地压着我跪下。

细碎的瓷片扎进我的膝盖，细密的疼痛让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自己品行不端，不能得太子喜欢，怎么敢怪在月娘头上。”

“父亲……·”

我忍着疼痛正欲开口，又被他冷漠地打断：“别说了，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今天你就在这里跪足两个时辰，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

秦月娘娇嗔地依偎在他怀中，脸上流露出得意狡黠的笑，挽着他的手离开了。

我居然还会妄想他能听听我的解释，希望他能为母亲做主。

绵密的疼痛刺激着我的膝盖，我的额上因为疼痛浮出细细的汗珠。

跪完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我就开始发热，意识昏沉，梦到了我娘还在世时的时候。

她本是太傅之女，深受宠爱，幼年更因救护皇后有功，被封为安和县主。

她和我父亲是话本子里头的一见钟情，母亲在金明池畔见了我父亲一面，回家便央求祖父上门替她说亲。

可这也成为了后来父亲拿捏她的错处，他对我母亲说：“女子应该柔嘉婉顺，婚嫁之事自己出面无礼至极。”

甚至后来我八个月早产，也被他怀疑身份来历不明。

自母亲生下我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而父亲早已有新人在侧，再也不曾踏足我们的院落。

母亲死前拉着我说了许多话：

“你父亲薄情却看重利益，秦姨娘是一只笑面虎，我走后，他们两必不会善待于你。”

“我为你求得与太子的姻缘，想来有这一重关系在，他们也不敢太过于苛待于你。”

“这世间待女子向来苛刻，你熬一熬，只要与太子成婚便好了。”

“娘……希望你一世平安喜乐。”

那时小小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死，我就这样握着母亲的手，直到她断气。

我遵循母亲的遗愿，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可是母亲，你没告诉我，如果太子不愿意娶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