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晨没好气地白我一眼:「笑点还是这么低,也不知道七哥喜欢你什么?」
我扶着腰,突然也好奇起来,问他:「他真的喜欢我啊?」
「废话,不然写情书干吗?」
「啊?」
「啊什么,你不会以为当年那封情书,是我写给你的吧?」
「是刘嘉易写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写了什么?」
「你自己问去。」
「他怎么会给我写情书?我那时候都没见过他。」
「怎么没见过?高二,寒假,溜冰场,你和楚昂还有咱班那谁谁,一起去过。」
「然后呢?」
「然后,我不告诉你,上菜去喽。」
车晨晃着颗黄脑袋,笑嘻嘻地离开。
我也跟去帮忙,忙忙碌碌,又过了半个时辰。
随后刘嘉易在二楼找到了我。
他换了身衣服,喊我走。
我说:「这会儿有点忙,等等吧。」
他走过来,直接揽着我的脖子,把我往外面带:「回家干正事儿,傻媳妇儿。」
6
想来是因为干餐饮的缘故,刘嘉易很爱干净,每天早晚都要冲澡。
他洗澡的时候,我便在厨房下了两碗面。
婚后这些天,只要他在家,基本都是他做饭。
刘大厨炒菜很有一套,颠勺颠锅,跟玩儿似的。
锅里炒着菜,然后忽然蹿起老高的火苗。
我特别喜欢看,总围在厨房惊叹。
顺便鼓个掌。
他便回头,轻「哼」一声:「被哥迷倒了吧?」
「刘嘉易,你真是新东方毕业的?」
「……那还有假?」
「哈哈哈,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用做饭了?」
「想得美,最起码得会下面条吧。」
「我会下面条啊,我面条下得可好了。」
「呵呵。」
他在家的时候,通常只穿一条松松垮垮的睡裤。
炒菜的时候也是,身姿高挺地站在厨房,宽肩窄腰,背部线条流畅,腹肌紧实又分明。
双臂很有力量,变戏法似的,轻轻松松地就收盘出锅。
会做饭的男人,果然是很有魅力的。
只是他身上的纹身有点野,后背都是,遍布整条手臂和手背。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吃完了一碗面,进厨房给他拿筷子。
刘嘉易把擦头发的浴巾盖在我头上,又兜住下巴,只露出我一张脸。
他笑得很坏很坏,痞气道:「洗澡去,我不吃面条,我吃荤。」
他从背后拥着我睡觉时,温存而餍足地闭着眼睛。
我握着他的手,一根根地掰着玩,突发奇想:「刘嘉易,我也想去纹身。」
「嗯?」
他懒懒地回应,低声失笑:「那不行,太疼了你受不了。」
「……我就只纹一点点,能忍住。」
「你忍不住,刚才都哭了。」
「……别说话,睡觉!」
「啧。」
「你啧什么?」
「不能啧吗?」
「不能。」
「哦,那睡觉。」
「……听说你以前给我写过一封情书,你给我讲一讲,写了什么?」
……
「刘嘉易?」
「睡着了。」
「你骗人。」
一个翻身,我正对着他,伸手去抠他的眼睛。
他嘴角勾着笑,突然抓住我作乱的手,压住了我:
「不让我睡是吧?那我可来精神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睡吧,我不问了。」
「晚了,我现在不困了。」
(正文完)
1【番外:刘嘉易的信】
你好涂可,我是刘嘉易。
放假在溜冰场看到你了,你没认出我。
你好像谈恋爱了?跟你们班的那个班长?
车晨说他叫什么楚昂。
你不能喜欢他,也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忘了你妈和我妈互相叫对方亲家母了。
你妈说我是她未来女婿,让我喊她丈母娘,还给我买辣条、买包子、买玩具。
我跟她拉过钩,吃了她的东西,以后就是她女婿。
她对我那么好,我得保护你,也对你好。
我们也经常拉钩的,你忘了?
你不能变心啊,你变心的话,我很难办。
丈母娘去世这些年,我和我妈一直在山东,今年才计划回来了。
我妈改嫁了,给我找了个继父。
他对我还行吧,就这样,
我学习成绩不好,我妈以后想让我学一门手艺。
你觉得厨子怎么样?
盼回复。
2
你好涂可,我是刘嘉易。
这封信不会给你。
因为上一封你没要,车晨给扔了垃圾桶。
你喜欢了别人,你叛变了。
我和丈母娘都很鄙视你。
生气了,以后不会写信给你了。
别以为你长得可爱,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好自为之吧。
冰冷的我,冰冷的笑。
冰冷的刘嘉易,你不知道。
3
你好涂可,我是刘嘉易。
二十七岁的刘嘉易。
这些年好吗?
我新东方毕业七年了。
一开始在饭店后厨给人打工,整天就是炒菜、炒菜、炒菜。
一言不合大家还群殴,拿着锅干架。
我寻思着自己得开个店,不能一直这样。
开口问我继父借钱了。
我亲爸你知道的,早就不联系了,不管我们死活。
继父人还行,看我妈的面,借给我钱了。
我在襄南路解放桥开了家饭店,生意还可以。
干了三年,下大雨解放桥附近积水,把我店给淹了。
妈的。
我刚把欠的钱还清,又借了出来。
并且这次打算寻个好门面,搞大的。
厨子真不是人干的,致敬所有的餐饮人。
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
我好油,每天要洗两遍澡。
好在我的店起来了,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生意越来越好了,挣钱使我快乐。
对了,写这封信是因为我去你家大棚地买菜了。
我才知道你爸种大棚。
都是自己人,以后方便了。
最好你爸还能让我赊账。
不过,我来你家大棚拉菜,一次也没见到你。
大伯说你在市里上班,不常回来。
听说你住你男朋友家,他爸身体不好,你常带着去医院。
你爸身体也不好,你知道吗?
他去医院手术,头一天我去照看的。
第二天他能行动自如了,非要我回店里忙。
涂可你个傻玩意儿,但愿你能得偿所愿吧。
4
你好涂可,我是刘嘉易。
听你爸说你分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活该啊你!
你分手第一天,你爸在大棚地找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处。
不愿意的话,他就安排你去跟别人相亲了。
我特么……
愿意。
你别误会,我只是平时太忙了,没空找对象。
饭店那些年轻小姑娘,叽叽喳喳,太聒噪了。
没几个长得好看的,长得好看的车晨那帮小子早就去追了。
我在你家看过你照片。
你好白啊,好瘦。
嗯,还是那么爱笑,傻乎乎。
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就觉得转了一圈,还是咱俩合适。
就凑合呗。
你家种大棚,我开饭店。
你大学生,我厨子。
般配的嘞。
你爸说你刚分手,情绪不好,那你就慢慢地缓和一下,缓和好了,记得来大棚地找我。
哥的怀抱随时向你敞开。
热情的刘嘉易,等着你。
【番外二:听爸爸的话】
我是涂可,婚后第二年,我怀孕了。
这一年发生挺多事儿。
首先是楚昂和方瑾离婚了。
啥时候结的婚?
在我和刘嘉易结婚半年后吧。
看吧,这世上,从来没有谁离不开谁。
但我注定会是他们家的一根刺。
为什么?
因为我当初放手得太过干脆。
在楚昂以为一切还没结束时,我率先离场,毫不犹豫地转身,弃他们如敝屣。
遇到垃圾的时候,人首先要先爱自己,才会有重来的勇气。
单单的异性相吸很容易,但婚姻不容易。
要磨合脾气,磨合家庭,磨合方方面面的琐碎事宜。
短暂的**过后,方瑾也开始患得患失了,她高傲强势,总疑心楚昂心里还有我,甚至不能听到我的名字。
可是过年回老家,楚昂八十多岁的奶奶,张口就问:「可可呢?我孙媳妇儿怎么没来?」
她做不到像我那样,亲闺女一样地对待楚昂爸妈。
楚昂爸爸自从患了尿毒症,病得太久,越来越像个孩子。
他身上无时无刻地带着尿袋,需要人精心地照顾。
后来又复发住了一次院。
方瑾是绝对不会去医院陪护的,她只会花钱请护工。
楚叔叔犯糊涂的时候,也总叫她可可。
钱阿姨背地里对楚昂抱怨:「咱家也不缺钱,谁也不是请不起护工,但是护工哪有家里人照顾得精细,她是一点儿都不愿意付出,连涂可一半都比不上。」
「是吗?涂可那么好,当初说好去她家,你为什么到日子了也不提醒我,自作主张地放了她鸽子,现在又来抱怨什么?」
楚昂神情冷淡,声音也漠然。
钱阿姨愣怔过后,恼怒地指责他:「你现在怪我了?当初是谁把方瑾领回家过年的?你要是对涂可一心一意,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家里有病人,照顾起来焦头烂额,总会相互指责。
后来,方瑾从公司撤资,去了国外。
楚昂来找过我一次,他爸住院,情况不太好,总问他,可可怎么不来?
他红着眼睛,求我去医院看他。
我拒绝了。
实在是分身无术,那一年,我爸爸的甲状腺滤泡性腺癌也复发了。
好在这一次,我在。
刘嘉易也在。
他说我怀着孕,不能老往医院跑,于是我每天去饭店坐一坐,收钱做账。
爸爸一直是刘嘉易在照顾。
他说得对,人活一世,孤零零的一个人太可怜。
我们需要相互取暖,互相依靠。
从前我的底气是他,后来我的底气,是刘嘉易。
家里的大棚地,有近两年的时间都是我在打理。
直到后来,实在忙不过来了,刘嘉易与我商议,把十来亩的大棚蔬菜,转给了我堂叔一家。
生活总是有奔头的,我们之后又开了一家饭店,生意依旧很好。
爸爸复发的瘤子切掉了,又开始了化疗。
我把他接到身边照顾,时刻地看着他,不准抽烟喝酒,吃辛辣食物。
他倒也没闲着,大棚不种了,帮我带儿子。
隔辈儿亲是真的,孩子被他惯得无法无天,气得我家法伺候。
那年,楚昂的爸爸去世了。
我想起医生当年说的话,若是护理得好,他活二十年不成问题。
问题出在哪里,我不知道。
但我有一瞬间的愣怔,还是打电话给他爸爸订了个花圈。
我还记得,大学那会儿,他爸爸常去学校看我来着。
问我钱够不够花,带我去超市买很多东西。
我实习期的工作,还是他爸爸帮我找的。
他也曾真心地关怀过我。
只是归根结底,更爱的是自己的儿子。
那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爸爸还算幸运,虽说两次都是恶性肿瘤,但甲状腺一期的十年生存率,为百分之九十九。
我无比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闲暇时,我们一家人去海边玩。
儿子骑在刘嘉易脖子上,爷俩耀武扬威地走在前面。
我挽着爸爸的胳膊,在后面慢慢地走,听他怀念地给我讲,年轻时和我妈是如何相识相知的。
我妈死后,很多人劝他再找一个。
他不肯。
老头重情义,说当年我妈跟他,他无父无母,穷得「叮当」响。
他还说,总有一日,他要去找我妈。
「闺女,你要听爸爸的话,到时爸爸就算不在了,你也不要害怕,不要哭,人嘛,总有那么一段路要学会自己走。」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我点着头,听了很多。
那就听爸爸的话吧。
女孩子长大了,是要多听爸爸的话。
故事的最后,如果你也遇到了一个刘嘉易,那么请抱紧他。
如果没有,请先抱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