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顾宁白暂的脸蛋漆黑一片不说，就连身上的锦袍也都沾染上了污渍，袖口与胸前都是大片的黑灰。
“都成小花猫了，药糊了便糊了，人没事就好，瞧瞧这好好一个少年郎，转身变成了小乞丐。”
张明月哭笑不得的拿了毛巾过来给他擦脸，又打来一盆清水。
“阿宁，过来把手洗一洗，外袍也先换下，趁天亮我去给你洗了。”
顾宁脱衣服的手一顿，俊俏的小脸多了一丝苍白：“姐姐，这些粗活怎么能由你来做，衣服脏了，我带回去让下人洗就好。”
他下意识的回答。
以前在府中时，姐姐从来都不会干这些粗活，洗衣做饭这类事更是从未想过。
但没想到姐姐回了张家后，所有的事都得她来，那些在他眼中都是由下人做的事，姐姐如今每日都在做。
“不过是顺手的事，何必带回去麻烦旁人，何况你带着脏衣服回府，顾老爷他们问起你要怎么说？”
张明月的手顿了一下，随后释然的笑了笑，她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
在顾府的生活自然是滋润的，但也缺少了人世间的烟火气，在张家的日子虽贫困，也让她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快乐。
“若是父亲问起，我便如实说，大不了被训斥一顿。”
顾宁满脸沮丧，回答的声音都小了许多，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他来这里是为了帮姐姐的忙，让她不那么辛苦，只是没想到自己那么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现在还连累姐姐不但要给张家祖母熬药，还得给他洗衣服。
“好啦，你别想那么多，我现在过得很快乐，别看每天家里都有那么多活要我来做，但其实这样的生活很是充实。”
“白日里我去书院做事，晚上回来就能吃到祖母做的饭菜，当你与万家灯火中，看到一盏只为自己而亮的灯时，自然就能体会到我现在的感受。”
张明月像从前一样拍了拍顾宁的头，微笑着说道。
在顾宁怔仲的眼神中，张明月麻利的给他洗了衣服，又重新熬了一盅药，这一回她亲自看药，倒是没有出现顾宁看药时的情况。
“姐姐，你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
不知何时，顾宁走到张明月身后，看到她娴熟的动作，整个人有些茫然还有不知所措。
姐姐她从来都是外表柔弱，内心坚强，但现在的她好像重新找回了自己，上次顾慧来张家闹事时，那时候姐姐似乎还未接受换亲的事实。
而这回，他亲眼看到姐姐熬药时眼底的温柔，给他洗衣服时也没有任何的不满。
他知道，姐姐已经彻底接受了现在的生活，他原本想让姐姐和他回顾府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心中苦涩蔓延，顾宁觉得嘴里也很苦，姐姐她怕是永远都不会再回那个家了。
“小小年纪怎么总是摆着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以前也没见你这样。”
张明月把药给张苏氏端去，出来时瞧见顾宁坐在凳子上发呆，低垂着眼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我来的目的，所以才跟我说那么多，打消我的念头。”
顾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即便知道张明月不是他真正的姐姐，可在他心里只认张明月是他姐姐，那个顾慧只是和他有血缘关系，但他才不认她！
“阿宁，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并不希望被人打扰，你若是想我，依然可以像今天这样过来看我。”
闻言，张明月沉默了会，随后说道。
她知道顾宁来找她，并不只是过来看她，其实是想让她回到尚书府。
顾夫人之前也想过来接她回去，但是尚书府那样的地方她却不愿再回去，她不是顾家的女儿，再回顾家也只会让人笑话她舍不得以前的荣华富贵。
而且她并不想抛弃自己的祖母，张苏氏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都担心她会离开，她不想让张苏氏伤心。
“姐姐，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顾宁扁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这段时间我不在，你有没有好好听先生的话，功课都没有落下吧？”
闻言，顾宁连忙坐直了身子，认真道：“我每天都有很认真听先生讲课，功课也……没有落下过。”
说最后一句话时，顾宁眼神明显有些飘忽，之前因为顾慧回来，他的确有些萎靡不振，有两天没去上课。
但这话，他却不敢告诉张明月，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睛。
“哦？”张明月拉长了尾音，笑着说道：“那让我来考考你，看你有没有好好的温习功课。”
顾宁坐直了身体，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张明月弯了弯嘴角，到底还是个孩子，一说功课，立马就将方才的事给抛之脑后。
张明月从前也会时不时的检查的顾宁功课，顾宁也习以为常。
她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顾宁也都回答的不错，张明月对此有些欣慰。
“阿宁，你现在还小，可能对科考没什么太大的想法，但再过两年你就该去参加科举，所以趁现在必须打好底，功课千万不能落下了。”
顾宁顺从的点头，少年清澈的眼底布满认真：“姐姐，我答应你决不会落下功课。”
她含笑的点了点头，见衣服晒干了递给顾宁，叮嘱道：“回去后千万记得温习功课，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或者咨询先生。”
“放心吧，姐姐。”
顾宁换好衣服，整个人又回到了之前那副恣意飞扬的状态。
……
翌日，妙师傅讲完课后，张明月跟在她身后抱着古琴，与她一同回到疏香阁，这里是妙师傅在无忧书院的居住之处。
“这里好香。”
一进院子，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花香，甜腻的芬芳之中，还有一丝沁人心脾的清凉感，令人头脑清晰，一扫烦闷。
仔细的瞧了瞧院子，除了西南角落里种植了一片竹子外，院中便没有其他的花草，那这香味又是从何而来？
“你随我来。”
见她眼中的疑惑，妙师傅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