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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良缘第1章

不负良缘第1章

发表时间: 2023-04-22 12:58:27

就这样,我被萧尘赎了身。

他欲把我领回府,我后退了两步:「萧公子,我等你八抬大轿娶我进门。」

「我要你三书六礼,三媒六聘,正正经经的把我娶进门。」

我要一袭红衣,凤冠霞帔,跨火盆过马鞍,拜天地拜高堂,嫁给我最称心如意的郎君。

萧尘拉起我的手,语气宠溺:「阿荷,在青楼呆着算怎么回事?我且先给你安置个住处。」

我住进了一间清雅的小院,萧尘给小院换了个牌匾:清荷居。

小院离侯府不远,萧尘常来寻我。

不出数日,整个京城都知道风流潇洒的萧小侯爷心仪的女子是我。

堂堂萧小侯爷竟被一个低贱的青楼妓子迷了心智。

萧尘爱我。

一种近乎痴狂的爱。

只因我说一句想吃葡萄,萧尘就派人从遥远的川南,将刚摘下的葡萄快马加鞭的运送到京城。

每当我看到快马扬起的尘埃,就知晓是萧尘又给我送葡萄了。

萧尘会带我去流云阁做衣衫,流光溢彩的云锦,一匹就要千金,而他却足足给我做了几十身。

从华丽繁复的外裙到薄如绸缎的水红色肚兜,一个也没落下。

我拒绝道:「萧尘,这料子未免太奢侈了。」

他却紧紧握住我的手,不停地摩挲着:「阿荷肌肤娇嫩,白如凝脂,自然要最好的。」

「阿荷,我爱你。」

「我会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我垂下眼帘。

爱不爱又怎样呢?

只要他对我好,愿娶我为正妻。

这便够了。

3

我喜好看书,喜好喝茶。

萧尘知晓后,特意命人为我盖了一间清雅宜人的茶室,里面摆满了满满登登的书。

他特意从川州重金买来新鲜采摘的竹叶青,还说此茶风韵清雅,唇齿留香,最是与我般配。

我抿了一口,果然鲜爽醇厚,清淡高雅,回味甘甜,余香袅袅。

他,是懂我的。

我成日里呆在茶室里读书喝茶,消磨时间,萧尘总是在一旁痴迷的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缱绻爱意。

有时我起了兴致,会和萧尘玩赌书泼茶的把戏。

在烹茶时,一人说典故,另一人需答出典故出自哪本书第几卷第几行,答对的人先喝茶,此为「赌书。」

有时玩的太高兴,我和萧尘争着喝茶,打情骂俏间还会不小心把茶洒出来,泼在身上,满室生香,是为「泼茶。」

萧尘读书不如我,所以我总是喝了很多茶水,茶水泼在身上,洇湿了粉色小衫,春光隐隐若现。

他眼底压抑着情欲,把我压在身下:「阿荷,我恨不得现在就娶了你。」

我轻轻推着他:「萧尘,等到大婚之夜,我们再......」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半晌,才克制的起身离开,留下一句话:「快把湿衣赏换了,别着凉了。」

萧尘送给我很多珍稀玩意儿,什么明月珠、缠臂金、玉如意、同心锁......

这些珍宝像不要钱似的往我屋子里送,堆得到处都是,小院都快搁不下了。

我嗔他:「这太多了.......」

他用下巴抵着我的头,语气认真:「阿荷,这是我给你备的嫁妆,我要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我满心欢喜:「还要多久?」

他摸着我的发顶,轻声:「快了。」

4

我大抵爱上了他。

天气渐冷,我会为他缝新的棉马甲,里面塞满厚厚的羽棉,穿起来柔软舒适。

萧尘心疼的把我的手放在掌心哈气:「傻瓜,哪里需要你做这些!」

我浅笑:「娘子为夫君做衣裳,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刮了刮我的鼻头:「阿荷,真恨不得现在就娶你过门。」

我叹气:「现在不可以吗?」

他缱绻的看着我,回应我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我不安起来:「萧尘,如今已过去一年了,你到底何时娶我?」

他把我拥在怀中:「阿荷,年关一到,我便来娶你。」

萧尘走后,我便着手缝起了嫁衣。

娘亲说过,女子的嫁衣需得自己亲手缝制,才能和所爱之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盼啊盼,做啊做。

嫁衣做好了,年关也到了。

可我却没等来萧尘。

在我们约定好成亲的那日,萧尘娶了大梁长公主,傅云柔。

5

萧尘骑着高头大马,戴着大红花,一身新郎官的扮相,俊俏的脸上漾满了笑容。

整个京城都轰动了,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百姓们纷纷说着喜庆话讨个彩头,好不热闹。

傅云柔坐在红色的喜轿上,身后是十里红妆,珠宝绸缎,络绎不绝。

我坐在阁楼上,使劲绞着手中的帕子,眼泪滴到了茶水中。

颤抖着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竹叶青已不复往日的甘甜,只余苦涩。

身旁的人对我指指点点:「瞧瞧,一个青楼妓子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真是痴心妄想......」

「啧啧,如今她和萧小侯爷的事人尽皆知,谁会再要这破鞋!」

「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一妇人掩嘴偷笑:「要我说,当个妾侍也好,只要能拢住萧小侯爷的心,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我没言语。

平静的喝掉余下的茶水,回了清荷居。

6

是夜,下起了大雪。

京城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死在今天也挺好的,大地为棺,大雪为盖,生来干净,归去自由。

我穿上亲手缝的红嫁衣,化了最美的妆容,闯进了萧尘的新房。

萧尘正和傅云柔喝合卺酒,交颈缠绕,情深意切。

见我来,他没端稳,生生洒了一身。

我红着眼睛质问他:「为什么背弃诺言?」

萧尘面露不悦,默了半晌才回应我。

「今夜我洞房花烛,沈姑娘请回吧。」

我怒火攻心,想伸手甩萧尘一巴掌,却先被傅云柔泼了一脸水。

茶水滚烫,烫的我面皮生疼。

她凤眼高鼻,颧骨高耸,声音尖厉:「你就是沈荷?」

「呵,区区一个妓子,也敢在本公主大婚之夜造次!」

萧尘毫无反应,只轻轻的吹着傅云柔的手:

「夫人,有没有烫到?为夫一会儿用上好的金疮药帮你擦一擦。」

她眼波流转,跌进萧尘怀里:「夫君,我罚这个低贱下作的妓子,你不会心疼吧?」

萧尘淡淡扫过我:「怎会?」

「夫人想怎么罚便怎么罚。」

「她贱命一条,夫人就是打杀了她,也无事。」

7

我被嬷嬷们押着,在他们的新房前跪了整整一夜。

雪,下得好大。

我穿着单薄的嫁衣,在漫天遍野的雪地里,红的刺眼。

呼啸的北风像刀子一般割着我的脸。

冰霜冻住了我的皮肤,也冻透了我的心。

我开始变得僵硬,系统的声音冷漠刺耳:「任务失败,宿主将要被强制抹杀。」

「任务失败,宿主将要被强制抹杀——」

再一晃神,发现我竟然漂浮在了半空中。

我低头看了眼冻僵的身体。

原来,我已经被死了。

新房中传来娇笑声,我麻木的飘了进去,屋里正烧着银炭,暖烘烘的。

我徒劳的伸手去摸那银炭。

好暖。

萧尘和傅云柔正翻云覆雨,衣物散落了一地。

他温柔的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着永远爱她。

缱绻而深情。

和哄骗我时的样子并无二致。

我看了许久,自嘲的笑了笑。

终是错付了。

8

我看的几欲作呕,便飘回了自己的尸身旁,静静守着。

天色微亮,嬷嬷走上前踢了踢僵硬的我,嫌弃的开口:「真晦气!这小贱蹄子冻死了,拿张草席卷了扔了吧。」

我被一卷草席扔到了乱葬岗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漫天的大雪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尝试着钻进自己的身体,却怎么也进不去。

黑白无常也没有携牛头马面来寻我。

我真要成了孤魂野鬼吗?

只因萧尘负了我,所以我连投胎转世都不配吗?

我颓丧的守着自己的尸身,却听到一声悲悯的叹息。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了我的脸,拂去了我脸上的冰雪,又探了探我的气息。

「阿弥陀佛。」

「怨念太重,恐化为厉鬼。」

一位高僧双手合十,眉心微蹙。

他长身玉立,温润清朗,眉目如画,额间有一颗淡淡的红痣。

我呆愣的看着他,只觉的脑海中一片清明。

他安葬了我,为我念诵了往生咒,还取下手腕上的佛珠戴在了我手上。

伴随着他温润清朗的诵经声,我的灵魂突然不受控制,直直的朝身体里钻去。

灵魂归位前,我看着他眉间的红痣,轻轻呢喃道:「谢谢。」

「若有来生,必将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9

我重生了。

重生在萧尘和傅云柔大婚这一天。

京城依旧热闹,十里红妆,鞭炮齐鸣。

可又与我何干?

前尘往事,不在意了。

我拿起枕边的那串佛珠,想起那位温润清雅的高僧,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阿弥陀佛。

谢谢你,给了我新生。

若有机缘,必将报恩。

令我没想到的是,后半夜,萧尘竟风尘仆仆的找上了我。

他红着眼睛,冲进我的寝房,掀开我的被褥,恶狠狠的掐着我的脖子:

「沈荷,你好没良心!我如今娶了别人,你竟也不难过吗?」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瞧瞧,真是荒唐。

我不去找他,他竟抛下妻子来寻我。

身上还带着浓重的石楠花味道。

真是,恶心。

「是的,萧尘,我不爱你了。」

「从今日起,我们,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我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平淡,一字一句,近乎残忍的说出这句话。

他低低笑了声,掐我脖子的手紧了紧:「沈荷,你休想!放眼整个京城,除了我,谁还敢要你?」

「你莫要胡闹,乖乖做了我的妾,我定许你一生荣华。」

他声音软了软:

「阿荷,你不就是怪我没娶你吗?待我有了权势,杀了她,抬你做正妻!」

我嗤笑一声,挣扎着从枕下掏出剪刀,抵在他满是吻痕的脖子上。

「放手,不然我们就一起死。」

他恨恨的松开我:「沈荷!你个忘恩负义的**妓子!终有你后悔的那日!」

我勾起了唇角,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大手一挥,怒气冲天的离开了清荷居。

10

此处不宜久留。

萧尘本是睚眦必报之徒。

长公主心狠手辣,亦不会放过我。

得道高僧赐我新生,是天大的福报,我已不想再与他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连夜收拾好金银细软,一把火烧了清荷居。

身后燃着烈烈大火,我一袭红衣,从火海中走出,宛若涅槃重生。

第二日,京中便流传着萧小侯爷的妾侍沈荷因嫉妒成性,竟在院中行巫蛊之术,结果遭到反噬,引来天火,连把灰都没剩下。

萧小侯爷听闻这个消息后,竟生生晕厥过去,卧床不起。

人人都说他宠妾灭妻,皇帝震怒之下罚了他三年的俸禄。

可他竟变得疯疯癫癫,成日在被烧毁的清荷居前痛哭流涕。

他颓丧的倚着门框,一声声唤着:「阿荷,阿荷。」

转而又目露凶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阿荷没有死,阿荷只是生我的气,阿荷一定是躲起来了......」

公主竟也不生气,只由着他胡闹。

毕竟,我已经死了,她想发作也无计可施。

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

换作前世的我,早已痛哭流涕,感动不已,可如今,这种拙劣的戏码只会让我厌恶。

滚吧,萧尘。

只愿此生此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再不相见。

11

我用锅底灰涂黑了脸,覆上面纱,穿上粗布麻衣,把金银细软换成了银票。

托人买了辆马车,离开了京城,定居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庄。

我买了间一进一出的小院,小院干干净净的,围着一圈篱笆,不大,却很温馨。

我数了数剩下的银票,剩的不多,虽然不足以锦衣玉食,但足够衣食无忧了。

村子紧挨着隐灵山,山上有座寺庙,叫珈蓝寺。

香火虽不旺盛,却也佑得这一方水土顺遂平安。

我初来乍到,且与佛有缘,应当去拜拜。

珈蓝寺不大,却庄严神圣,我一走进来,心就沉静许多。

此刻是辰时,住持正在给僧人们传诵经书,温润清朗的诵经声让人神清气爽,身心愉悦。

只不过,这声音却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