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她来的?
是傅家!
薛如梦来不及思索就把包袱往身上一系,轻手轻脚地将窗户撑开,咬咬牙,身子翻了过去。
飞檐走壁是不会的,爬树的本事倒是可以,敢从二楼往下跳,凭的就是胆子大。
薛如梦咬着牙,脚一寸一寸往下够。
等双手实在撑不住,松开,人“砰”的一声落了地。
“嘶——”
薛如梦顾不得疼,贴着墙壁往北边走。
这是一条暗巷,根本看不到一个人,暗巷的尽头是条大街。
到大街上就有选择,随便哪个胡同一躲,犄角旮旯里一钻,树上一藏,自己就安全了。
薛如梦选客栈的时候探得很清楚,防的就是傅府人阴魂不散,有些事情和他们解释不清。
她跑得很快,眼看着就要跑到暗巷的尽头。
突然,一个踉跄,所有的动作霎时顿住。
巷子口。
男人一只脚着地,一只脚踩着墙,双手抱在胸前,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薛如梦直觉不妙,余光往后一扫,只见远处几条黑影正向她赶过来。
瓮中捉鳖!
薛如梦用力地喘了几口气,烦躁又低沉地“啧”了一声,认命地垂下头。
傅止斐见她不动了,缓缓勾起一抹笑。
可真好奇啊。
一个会忽悠,会吓人,会跳窗,会爬墙,还会劫持打伤自家大哥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
长三头六臂吗?
他放下屈着的那条腿,冲女子身后已经赶到的朱青他们摆摆手,然后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过去。
那人依旧低垂着头,穿一件男式的衣裳,偏偏身形消瘦撑不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傅止斐摇摇头,懒洋洋地笑了。
“别说!”
他满口不正经。
“姑娘你扮男人还挺像,就是这胸……”
薛如梦猛的抬起头,两道目光像两把匕首般直射出去。
“……”
后半句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是她?
百药堂买药的那个奇怪女子。
傅止斐脸色倏的一下变了。
是他!
百药堂给她指路的那个男人。
薛如梦脸色也倏的变了。
他和傅家是什么关系?
傅总管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脸恨不得把人吃了的表情。
“三爷,就是她把大爷挟持弄伤的,哼,还换了件男人的衣服,没用,化成灰我都认得。”
傅府老三?
快病死的那个?
薛如梦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这人长得人高马大,脸部的每根线条都荡出爷们儿的阳刚之气,哪有半分病气的样子?
傅府的人在说谎!
恰这时,一抹月色落在薛如梦的身上,越发显得那脸那唇苍白极了,但她眼神中的冷硬却如同没有温度岩石,让人不寒而栗。
傅止斐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
他眉梢略略上扬,“姑娘金枝玉叶,不如跟我回傅府罢,喝喝茶,聊聊天,岂不比在这里吹冷风的好?”
薛如梦不说话。
她生平最讨厌两种人,一是风流,二是纨绔。
这人一双桃花眼笑轻浮轻佻,和那句“就是这胸”放在一起回味,妥妥的风流纨绔,让她由衷从心里涌出一股厌恶。
“三爷,和她废什么话,直接绑了走。”
傅三爷瞄了眼傅总管,目光落在薛如梦身后的包袱上。
“你姓薛?”
“……”
“今年多大了?”
“……”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
“我的三爷啊!”
傅总管彻底听不下去了。
虽说这女子长得不错,但三爷你也得分分主次,看看场合,家里都急成啥样了,你还在这里问东问西!
“傅总管。”
傅三爷:“怜香惜玉懂不懂?算了,你要是懂也不会一把年纪还打着光棍。”
傅总管:“……”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
傅三爷客客气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吧!”
薛如梦沉默片刻,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
被当作空气的傅三爷似乎半点也不恼,笑笑,冲朱青他们一抬头,无声地说出两个字:收工!
……
走出暗巷,薛如梦才发现巷子外头还埋伏着好些人。
这些人的穿衣打扮和傅府的护院不大一样,瞧着倒像是官家的人。
她冷冷一笑,“傅家我不去,让傅道之过来见我!”
“你做梦还没醒呢!”
傅总管诈尸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
“不想傅家倒霉,就照着我的话做。”
薛如梦指了指身后的客栈,“我就在那里等他,你们可以派人守着,别让我等太久,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说完,她手一背,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再度走进了客栈。
嚣张的无法无天啊!
“三爷!”
傅总管越看越气,恨恨道:“别怜香惜玉了,两条腿打折了拖回去。”
傅止斐这会才总算明白过来,这个狠角色,到底狠在哪里。
他饶有兴趣笑笑,朝身后的朱青道:“回去一字不漏的说给老爷、大爷听,由他们定夺。”
朱青头一点,人已消失夜色中。
傅止斐从腰间掏出一方玉牌,扔给手下。
“通知这家客栈的老板,兵马司查案,客栈征用了,立刻让所有客人离开,安置的费用傅府三爷掏。”
“是!”
“三爷啊,你还真信啊,她就是装神弄鬼……”
“傅小花,你给爷消停些!”
傅止斐一向笑眯眯的俊脸,瞬间冷了下来。
“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满京城有几个人能把我爹耍得团团转,敢伤我大哥,还能把你傅管家气得快翘辫子的?”
傅总管:“……”
傅止斐:“瞧瞧她选的客栈,像是缺银子的人吗?”
傅总管:“……”
“三爷不怕她装神弄鬼。”
傅止斐整整衣衫,“三爷就怕她说的句句是真。”
傅总管心头狠狠一颤。
……
朱青去得快,来得也很快。
“三爷,老夫人亲自来了,老爷和大爷跟着,他们一会就到。”
“噢?”
傅止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冲傅总管招招手。
傅总管心虚地跑过去,“三爷?”
“瞧见没有,老祖宗都亲自出面了。”
傅止斐眉头一皱:“趁等他们的这个当口,你把这姑娘进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详详细细的再说我听一遍。”
这事不简单!
这姑娘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