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阿娘之死

柳姨娘有了身孕。

爹爹很高兴，事事亲历亲为，今日又出门采买。

「慎之哥哥就是心急，孩子也不过两三个月。」

爹爹前脚刚离府，后脚柳姨娘就带着贴身丫鬟找上门。

阿娘在院里绣花，我蹲在她脚边和阿黄玩。

见柳姨娘上门，阿娘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

而我也学着娘的样子对她不理不睬，专心训练阿黄。

阿黄是阿娘去年送我的生辰礼物，也是我最要好的玩伴。

见我们都不理她，柳姨娘有些恼，「歹竹出孬笋，真是一对废物。

「不过是我的替身，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真是不要脸。」

柳姨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可我们都无动于衷，于是她终于怒了。

「我和你说话，哑巴了啊！」柳姨娘抬手扇了阿娘一巴掌，阿黄护主朝柳姨娘扑去。

可下一秒就被赶回来的父亲一脚踢飞。

「嗷呜。」阿黄狠狠的摔在地上，鼻子里流出鲜血。

柳姨娘倒在爹的怀里，泪眼婆娑，「我只是想告诉姐姐喜讯，可姐姐却诅咒我们的孩子，我情急之下打了她一下，我不是有心的。」

三言两语间，柳姨娘便把黑白颠倒。

「打就打了，你没事就好。」

「啊~我的肚子好痛。」

爹抱着柳姨娘快步离开，边走边喊大夫。

阿娘的脸肿的很高。

柳姨娘是下了狠手，尖锐的指甲划破阿娘细腻的皮肤，甚至有鲜血顺着她的脸庞流下来。

我抱着受伤的阿黄，看着受伤的阿娘，心里满是无助与恐惧。

当天晚上，柳姨娘就小产了。

爹爹震怒，强行从我怀里抢下阿黄。

阿娘想阻拦被下人像狗一样按在地上。

「齐慎之，你要是杀了阿黄，小叶儿会恨你一辈子！」

阿娘扭动着身子想挣扎脱身，下人却在爹的授意下用绳子将娘捆了起来。

挣扎间娘的发髻凌乱，衣服上沾满泥土，半张脸肿着，显得她格外的不堪。

「**生的杂种，养了个畜生。

「是我太善良，这才让你们有机会伤害柳娘和她的孩子。」

阿黄被打的嗷嗷叫，可爹爹还是觉得不解气。

他让下人活生生剥掉阿黄的皮。

「小叶儿，别看！」

阿娘嘶声力竭的朝我吼着。

可我却控住不住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被剥了皮的阿黄朝我爬来，最终在我脚下断了气。

「把他们扔到别苑，别在这里脏了我的眼。」

我抱着阿黄血淋淋的尸体，任由下人拎着我扔上马车。

车子出了城，在郊外拐了好几个弯才到别苑。

下人们将我和阿娘扔到院内，一脸嫌弃，「脏死了，也不知道这能不能洗干净。」

说完还是不解气，朝被捆住的阿娘踹了一脚。

「啊！！！！！」

我扑向那人，朝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下去。

「妈的，小杂种你属狗的啊。」

他抬手想要打我，可月光下我的眼神恶狠狠的，阿黄的血沾了一身，显得格外瘆人。

下人悻悻的啐了一口也离开了。

再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醒来时就躺在阿娘怀里。

我们在别苑住了九个月，这里的下人把最破的院子分给我们，每天也只给一点吃食。

不过有娘在，我没有觉得难过。

可娘还是死在冰冷的别苑。

雪下了整整一夜，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娘亲怀里，她的身体冰冷。

屋子四处漏风，透过墙角老鼠留下的洞还能看见屋外的皑皑白雪。

我记不清这是今年京城的第几场大雪。

只记得每次雪停之后，都会有水透过茅草搭的屋顶滴到房内，打湿薄薄的被褥。

起初阿娘会趁着冬阳正好，带着我将潮湿的被褥晾晒干净。

然后我们就坐在碎石台阶上，阿娘拿着枯枝在土上一笔一划的教我识字。

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阿娘的声音令我昏昏沉沉，没多久便倚她的身边睡着。

再醒来时，便是在阿娘的怀里。

后来，雪总是不停，屋里的温度越来越低，阿娘将短薄的被褥都盖在我身上。

「小叶儿乖，阿娘不冷。」

可我还是执着的将被子分给阿娘一部分。

拗不过我，她只好搭着一点被角，将我揽入怀中。

她很瘦，骨头硌的我很疼。

但我还是努力的往她怀里钻，企图离阿娘再近一点。

我想，如果每天都能像这样，就算再也吃不到水晶肘子也没有关系。

只是我没想到，这是阿娘最后一次抱我。

在阿娘快要臭了的时候，爹终于来了。

他仅仅瞥了眼阿娘的尸体，便吩咐下人把我带走。

「那夫人？」

「扔乱葬岗吧。」

年幼的我不懂什么叫乱葬岗，但却也觉得不是好地方。

我挣脱下人的禁锢，狠狠的踢打着爹爹的腿，「不许你把阿娘送乱葬岗！」

「啪！」爹爹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神情满是不耐，「把**带回去，熙宁公主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