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直直的穿透云层而下,将围着的仆从一个接一个的晃得睁不开眼睛,黎初对着他们歪头一笑。
陡然让众人生出一种,那是黎初啊,黎正独女,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黎初啊,那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黎明的脸色陡然一变,看向黎初:“你!你说黎束跑了?”
说着,黎明低头去和徐庆确认,黎初只淡淡的看着,看着黎明的眉头越崴越紧,直到皱无可皱。
“还不快派人去找!”黎明压着声音对徐庆怒喝。
黎初只浅浅的笑着,黎正和桑宁的院子被围,但大门处分明就搬进来了不少东西,看样子,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进驻这雕梁画栋又精致异常的黎府了。
黎明向前跨出一步:“黎初啊,你和黎束是过了门,行了礼,拜了堂,那可是正经的夫妻,就算是他跑了,你也是我家的儿媳妇啊,这黎家的族亲可一个个的都看着呢。这风大,你快些回去休息吧,待公公给你寻得黎束那臭小子,非扒他一层皮,让他来给你赔罪。”
黎初仰头看着身子臃肿的黎明,只笑了笑:“有劳三叔公了。”黎初绝口不叫黎明公公,婚虽成,不管是强迫的还是自愿的,在世人的眼中,这黎初就是成了婚的。
但黎初哪有那么容易妥协,好歹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哪能就这么被盲婚哑嫁了。
“我刚刚不过是问了问徐管家,我那几个贴身婢女去哪了,谁知道,不止我那几个婢女,还有我爹爹院里的好几个仆人都不见了,我这不着急么,就问了问。”
黎明的神色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恢复了正常:“你说他们啊,都回去了,连带着身契一并带走了,哎,你父母双亡,他们这一走,仆人有二心很正常,你也别太难过,虽都伺候了你这么多年,但要走的人留不住也正常,你说是也不是?”
黎初了然的点点头,抿了抿嘴:“三叔公说得有理。”听着黎初拒不改口,黎明一脸愠怒却也无可奈何。
紧接着,只听黎初语气平淡的说着,却像是晴天霹雳般震得黎明险些失声。
“那些个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竟也能领了身契走人,这大凛国的律法竟是连死契下人都可以进退自如?我可得去衙门口问上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死契!”
黎初一双眼忽闪,像是无害一般的仰头看着黎明:“是啊,都是死契。”
其实黎初也不明白,那三十多个,全部都是近身伺候的,按理来说,不该是死契,一般的死契下人,都做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活计,譬如帮主家处理些阴私。
很少有人会让死契下人近身伺候,一则是怕他们生二心,二则是死契的下人很多都是各个犯了重罪的主家里出来的,未免他们对新主家不敬甚至戕害,所以才会签死契。
而且死契的下人都会在衙门备档,一旦有个生老病死的,衙门那边都会立刻来人核实,算是个无期徒刑吧。
但谁会给近身伺候的仆从签死契呢?
要不是因为桑宁逼着黎初学习治家的事,黎初也想不起关于死契的事情来,记得桑宁只说,这些人不管是不是签的死契。
都会对黎正和黎初,忠心耿耿,让黎初尽管放心。
所以昨夜黎初才让花影去找衙门的人,毕竟三十多个死契下人跑了,这可是大案。
黎初缓缓起身:“天色也不早了,都好几日了,我必须得去衙门口一趟,这三十多个死契的下人,那衙门可有得忙了。”
说着,黎初侧身经过黎明,浅浅淡淡的瞥了一眼黎明,眸中尽是嘲讽。
黎明眼神猛的一变,立时充满了戾气,一把扯住黎初的手腕:“都是你逼我的!”
终是把他逼到了极致,黎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待衙门的人一到,瞧着这一幕,杀人囚禁,偷梁换柱,怎么也够这黎明好好喝一壶了。
只期望花影是真的信得过,可别辜负了她在这做的这一出苦肉计。
黎初这身子没恢复,一扯就踉跄着直接摔在了地上,手掌在地上一擦,掌心立刻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黎明不管不顾的撕破了脸:“把她关起来,等我找出黎正和她的私印后,黎初就不必留了。”说着,像是更加的愤怒:“立刻!马上给我把黎束找到!”
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立刻上前来拉扯黎初。
黎府的旧下人眼看黎初要被带走,一个接一个的推搡着朝着这边走来。
黎初娇小的身子被拉拉扯扯的,只觉得像是要撕裂般。一时竟有些茫然无助。
咚!
咚!
咚!
刀兵相交的清冽戾气感混着繁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到在场众人的耳朵里,黎明的脸色率先一变,几乎是有些咆哮的推搡着黎初:“快!不准她出来!快把她藏起来!”
黎初长出一口气,终于来了,再不来她这小身板是真真经不住折腾了。
亭子里瞬间乱成一团,黎初被推到地上,又很快被从地上拉起来,紧接着站不稳又被推到地上,来来去去的,一双手和身上还莫名的被踩了好几脚。
精致有型的发髻也散乱不堪的垂在一边,真是狼狈得紧。
哐!
哐!
哐!
那像是大军压境一般骇人的声音越发的逼近,黎明双腿软得站不稳,扶着石桌,黎初挤在亭子的边缘,攀着石柱才堪堪没被挤下去。
噌!
像是什么厉害得刀剑从刀鞘中飞身而出,直听得人浑身发软。
“锦衣卫办案,闲人退避!”
锦衣卫?
不该是衙门的人么?怎的会是锦衣卫?
黎初拂着胸口仰头去看,就见那圆拱形的院门处,进来一个身穿蓝色飞鱼服的男子,身后跟着好些个身穿青褐色长衫,手持长刀的男人。
一个个的戾气十足,不消片刻就站满了亭子前的小路,冷眼旁观着小亭子的闹剧。
黎明已经“咚”的一声跪下,黎初本就扒拉着石柱,实在是跪无可跪,只是略略狼狈,实在不知该用何种面貌迎接这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但黎明毕竟多吃了那么些年的饭,不过腿软了片刻,已经站了起来,卑躬屈膝的迎向那蓝色飞鱼服:“哎呀,我们这黎府怎劳驾得到锦衣卫大人?”
蓝色飞鱼服的刀“哐”的一声收回刀鞘,看着黎明冷冷道:“你这是在教我办案?”
黎明冷汗涔涔的流,一边轻轻擦拭,一边偷偷睨着这满院的锦衣卫,实在是太吓人了。
“不知大人,这黎府是牵扯到了什么案子,竟累得您亲自来督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