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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发表时间: 2024-06-28 15:06:16

第一章

我是一个游戏世界里的NPC,一个专为深情男二沈翊而生的角色。

我们琴瑟和鸣,夫唱妇随。

我本以为,会这样一生一世。

直到女主突然与男主和离回京。

这个我深爱曾经疼我如珠如宝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扔下我奔向她。

“韶华,不要闹了,你只要负责爱我就行。”

————

时烟玦与定国侯府世子决裂,有孕并流产的消息传进宫中之时,我与太子沈翊正在用午膳。

他手中的勺子一下子就跌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愣了一息,抬头去看他,柔声问:“怎么了?”

沈翊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我忍不住跟着起身,急切地唤了几声:“太子,太子……”

沈翊这才似乎清醒过来,他匆匆地对我说了句:“韶华,我有急事,去去就来。”

我皱了皱眉,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至坐下来,宫女玉婵低声道:“太子殿下应该是去见时姑娘了。”

沈翊与时烟玦的那点事儿,阖宫皆知。

我挥了挥手:“不过是些前尘往事吧,休要再提。”

下午,我在东宫小花园散步时,却突然摔了一跤。

肚子疼得厉害。

玉婵慌了神,赶紧让人去叫太医。

我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也有些慌。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是我与沈翊大婚三年之后好容易才得来的孩子。

太医匆匆地过来,给我把了脉之后,愁眉苦脸地说,我这是摔跤之后的流产之兆。

他不擅妇科,最好是请妇科圣手过来。

最后斟酌着开了方子。

玉婵气得大发脾气,质问宫婢为何不请妇科圣手过来。

宫婢小心翼翼地回:“太子殿下离开时,将宫中的妇科圣手都带走了。”

我的肚子抽痛了一下。

玉婵慌张地看我一眼。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莫名的慌乱:“让人去请太子殿下,或是请一位擅长妇科的太医回来。”

后宫女子众多,太医中擅长妇科的有五六位之多。

想来,请回一位,应该不难。

待人退下去,玉婵不满地嘟囔。

我笑着道:“嘟囔什么呢。太子又不知晓我会摔跤不是?时姑娘小产了,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玉婵张了张嘴,终是不再说什么。

到了傍晚时,我突然开了胃口,想喝玉婵亲手做的粥。

玉婵没法,让玉容进来伺候,她亲自去熬粥。

半个时辰后,我的肚子开始剧烈的疼痛,身下血流如注。

同时,前去青石镇的侍卫也回来了。

时姑娘住的青石镇就在京郊,离得并不远。

我忍着疼含着期盼地看着那侍卫。

侍卫却垂下了头,许久才一脸愧疚地说,太子让太子妃娘娘好生歇着,不要再闹了……

疼痛加剧,如同剥皮拆骨。

玉婵匆匆领着之前那个太医进来。

太医嗅了嗅鼻子,脸色大变,说是屋中怎么有麝香的味道。

我死咬着下唇,厉声吩咐玉婵:“将屋内所有人都带下去,仔细审问,一定要审出来。再让人将屋中物品清理一番。”

毕竟,之前太医过来时,都没有闻到麝香的味道。

这回却有,变故肯定是出在下午。

太医把过脉之后,摇头叹息他回力无天。

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我最后痛晕了过去。

黑暗里,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我脑子里挤进了无数的信息。

原来,我不过是一个游戏里的NPC,一个为太子沈翊而生的角色。

游戏结束后,玩家不满意深情太子沈翊孤苦伶仃的结局,将我送到了男二身边,以让他获得圆满。

我怔怔地躺在冰冷的床上。

这些信息冲击着我的大脑,我似乎明白了,但是又似乎完全不明白。

只是,这个夜,太难熬了。

沈翊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天亮时,审出了结果。

是玉容,她带了麝香进屋,又将含有麝香的香囊悄悄塞进了我的枕头底下。

“是时姑娘的手笔。玉容招了,时姑娘说,太子殿下是她不要的人,她与定国侯府世子过得不如意,又流了产,您凭什么怀上太子的孩子,又凭什么生下太子的孩子?”

“玉容在您常去的小花园提前撒了油,只是晌午下了点小雨,没看出来,咱们都以为是地滑才摔的。后来见太医说问题不大,她便又拿着装有麝香的香囊进来了……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叫她到您跟前伺候……”

玉婵哭红了眼。

我的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我哑声道:“将她关起来,牢牢看好,不可让人跑了,也不能让人死了。”

“是。”

“另外,再叫人去请太子,说我小产了。一遍请不回来就两遍,两遍请不回来就三遍……”

“是。”

昏沉沉的睡去。

梦里全是沈翊对我的好。

为我描眉,教我画画,为我弹琴……

陛下赐下的东西,只要是我喜欢的,肯定第一个送到我的宫殿,甚至他自己的宫殿都要排在后面。

每每得到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也会第一时间送过来。

宫外吃到什么好吃的,不是给我带回宫,便是悄悄带我出去。

醒过来时,泪水湿了枕衣。

玉婵小心翼翼地告诉我,请了太子殿下三回,太子也没回来。就连太医也不曾回来一人。

甚至太子殿下还发了怒。

玉婵问我还要不要再请。

我疲惫地闭了闭眼,挥挥手示意不用再请了。

到第三日,沈翊回了宫,带着时烟玦。

玉婵恨恨地在我耳边叨叨:“太子殿下亲自抱着时姑娘去了望雨阁。”

我的手一松。

药碗“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洒了满床满地。

玉婵红了眼:“太子妃……”

我头痛欲裂,挥手让她下去重新煎药。

望雨阁,是东宫的禁地。

当年,我初入东宫,并不知望雨阁是禁地的事。有一回,还闯进去过。

后来,这事儿被沈翊知道后,罚我抄了三日的经书,又禁足一月。

这一月中,就算是见我,也是冷脸相对。

自此以后,每每路过望雨阁,我都要绕着走,生怕被他误会。

我也曾小心地让人和宫中老人打探过,却无一人敢告诉我,望雨阁会成为禁地的原因。

原来,这望雨阁,是留给时姑娘的。

我怔怔地想。

玉婵之后一直没出现。

是玉微过来伺候的。

我不太习惯,让玉微叫玉婵过来。

玉微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说玉婵去休息了。

我抬眸看了她几息。

还没继续问呢,玉微就一下子跪了下去,哽咽着开口:“奴婢不是有意要瞒太子妃的,只是玉婵姐姐挨了板子,受了伤,这会儿伺候不了太子妃。”

我愣住。

我是太子妃,更是和亲公主,在这个宫中,就算是陛下和皇后娘娘也要给我几分面子。

而玉婵是我从母国带过来的大宫女。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谁会对玉婵下手?

“到底怎么回事?全部告诉我。”我冷了脸。

玉微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说,玉婵见太子回宫后也不来看我,那些擅长妇科的太医也都跟着去了望雨阁,一直在那里候着,心疼我,便想悄悄去叫太子过来,或是请一个太医过来。

毕竟,昨晚那个太医虽然开了药,也安慰我不会有事。但临走之时,还是叮嘱过玉婵,若是擅长妇科的太医回宫,还是尽早请过来重新给我看一看,别落下了什么病。

可没想到,太子却并不肯来见我,也不愿意让太医跟着过来,还说让我不要胡闹。

玉婵气不过,口快之下说了我小产之事。

太子却说她胡说,帮着我撒谎,让人打了她板子。

之后更是让人将她扔出了望雨阁,还警告她不要再帮着我胡闹,不然就不会这么轻松了。说就算是我有事,去寻太医就是,他又不是太医,找他无用。

玉微说完,惊叫一声抱住我:“娘娘,太子妃娘娘,若是您难过,就哭出来……别这样……”

她轻手轻脚地掰开我的手。

我这才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用自己的右手死死地掐住了左手,手背已是一道血痕。

我哑声开口:“可是,我没有太医可寻了啊。明明,宫中的妇科圣手都被他带走,如今都在望雨阁呢。”

玉微哽咽出声。

我却是有些茫然。

我知道,我是爱沈翊的。

我也知道,我该爱他。

可是这一刻,我心里怎么那么痛呢?痛得都不愿意再爱他了。

这日直到黄昏,沈翊才满脸疲色地过来。

他按着眉角,平静地吩咐我:“韶华,我带烟玦回来得匆忙,没有给她带换洗的衣裳。我知你这里向来备着些新衣裙,给她寻一些吧。”

我半躺在床上,想来脸色也苍白。

向来我但凡有点不舒服就要问半天的沈翊,似乎没有看到一样。

窗户似是没关紧,漏了风,吹进来凉飕飕的。

我的沉默似是让他不悦。

沈翊看了过来:“嗯?”

“时姑娘的身形……我的衣裳,她能穿吗?”

沈翊缓了神色:“她身形与你相似,当是能穿的。”

我转头吩咐玉微去拿我最近新做的衣裙。

玉微有些不情愿:“可那是上回太子殿下特意为您定制的,让绣娘给您赶出来的。”

眼看着沈翊的脸色沉了下去,我蹙眉呵斥道:“胡说什么,要你去拿就去拿。”

玉微不情不愿的下去了。

沈翊眉峰皱起,看向我:“韶华,你如今毕竟是太子妃,得有太子妃的样子。底下的宫女都被你惯得不成样子了。行了,这些我也不与你计较。烟玦这回吃了大亏,身体亏损得厉害,你亲自去看看她,再送些补品过去。”

我愕然看向沈翊。

心里有什么东西轰隆隆地倒塌。

我没有应声。

沈翊似是这时候才发现我脸色不对:“你怎么了?”

我的泪一下子就窜出了眼眶。

泪眼模糊中,我怔怔望向他,用着和往日一般撒娇的语气说:“太子,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

我记得,他是最看不得我哭的。

每回我哭,他都会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来哄我。

之后更是什么都依我。

沈翊的脸色一点点地变了。

一下子变得苍白,而后成为铁青。

我想,他应该是想起前几日,我让人一拨一拨地去请他,去请太医的事吧。也应该是想起他打玉婵板子的事吧。

我以为最起码他会安慰我的。

哪知,沈翊却是眼神闪了闪,张口便是斥责:“韶华,你不是小姑娘了,怎么能那么不小心?连肚子里的孩子都看顾不好?你明知道这个孩子来得那么不容易……”

是啊,明知道,这个孩子来得那么不容易。

是我喝了多少苦药才得来的孩子。

是我求了多少菩萨才得来的孩子。

可是,你当时,为什么就不愿意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呢?

我的心,在这一刻,似是被割成了一块块,又似是被无限的黑暗吞没。

万分疲惫。

我挥手让人将玉容带了进来。

同时带来的还有那张证词。

这几日,玉容受了不少的折磨,此刻见着我,神色已经有些癫狂。

她哈哈大笑着道:“什么太子妃,孩子不是还是没了?我们姑娘没有得到的东西,你凭什么得到?太子就应该是我们家姑娘的,就应该是我们家将军的,你算什么东西?”

我眯了眯眼,轻声问她:“那你家姑娘是谁啊?总该让我知道吧?”

“当然是时烟……”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就被沈翊一脚踹了心窝。

玉容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沈翊厉声道:“来人,将这个满嘴谎话,随意诬陷人的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翊揉了揉脸,一脸僵色地叮嘱我几句,拿着我的衣裳就要离开。

我忍不住质问出声:“沈翊,你就不会觉得难过吗?我们的孩子,没了啊。”

他的身形顿了顿,没回头,也没回我。

玉微“噗通”一声跪在了他跟前:“求太子殿下叫一个擅长妇科的太医过来给太子妃娘娘看一看……”

沈翊的身形更僵了,他摆了摆手同意了。

我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失了神。

待回过神来,正好看见那张证词落在地上,染了玉容刚才的血……

就让人有些恶心呢。

当晚,沈翊又过来了。

“韶华,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小产了,我只以为你是心里不高兴,耍小脾气。”他拉着我的手,脸上有几分愧色。

“好。”

“我与烟玦没什么的,只是……她如今太苦了,我看不过眼,这才将人带了回来。她的夫君不是个东西,竟然在她怀孕时在外面养了外室,她情绪一激动,就小产了……”

“那个宫女的事,肯定是她胡乱攀扯的,烟玦不会做这样的……”沈翊干巴巴地道。

我张了张嘴。

很想说,我的夫君,也在我小产时守着他的白月光。

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干巴巴地道了一句:“好。”

沈翊却突然沉了脸:“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茫然地看向他,安静的请教:“那你要我如何?”

沈翊摔了手中的茶碗,愤然而去。

我却是真的不懂了。

他,到底要我如何?

难道要我笑眯眯地对他说,就算是时烟玦做的,我也不怪她吗?都是我活该,我的孩子活该?他就不该出生?

只因为时烟玦的孩子没了,所以我的孩子不配出生吗?

我的心,又开始撕扯得疼。

疼得我呼吸都不畅了。

我让玉婵关了宫门,谁也不见,哪也不去,安心呆在殿中养身体。

可还是静不下来的。

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闪过红色警告:我是游戏里的NPC,一个专为爱沈翊而生的NPC。

可是,NPC是什么?

我为什么一定要爱沈翊呢?

我的头好痛。

……

十后日。

时烟玦敲响了我宫殿的门。

“韶华公主,我是来与你告罪的。”时烟玦看着我,一脸倨傲。

我看着她,不解。

“我不知是哪个攀诬我,说是我指使人害你流产。但这事,我没做。不过,你的孩子终归是因我而流产,对于这事,我很抱歉。”

高高在上的语气。

似乎,给我道歉,是她的施舍。

我依然沉默。

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沉默。

“韶华公主,我知你不喜我,我这人向来性子直爽,也不屑于与你说谎。我与阿翊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虽然当初我们因为一些事决裂,你钻了空子,坐上了这太子妃之位。

可如今,我与他已经和好。他这次更是为了我,直接与定国侯府对上,给我做主,让我与定国侯府世子和离。

不过你放心,我向来不是目光短浅之辈。我的天地也不在这小小的后宫,你不用担心我威胁你的地位……”

所以,时烟玦与我说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沈翊匆匆而来。

我在心里默算了下时间,时烟玦进我宫殿之门起到现在,不过一盏茶功夫。

还就真的不放心啊。

沈翊满脸警惕地看向我,一副生怕我生吃了时烟玦的模样。

我想笑,也笑了。

时烟玦似乎被我的态度惹怒,眉目一转,淡声道:“阿翊,我本是来与太子妃道歉的,看来,太子妃心里还是怪我的……算了,我也不惹人嫌了,我们走吧。”

沈翊蹙眉:“你道什么歉?你又没错。”

说完,他匆匆扫我一眼:“韶华,别闹。”

我没闹啊……

我看着他们携手离去的背影,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我怔怔地抬手,用指尖抹去了那些冰凉的泪。

我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想明白那些问题。

终日昏昏沉沉,不知时光流逝。

三日后,玉婵强硬地扶着我起来。

“时姑娘出宫了。”

我转动眼珠看向她。

玉婵继续道:“时姑娘与那位世子和离了,时家已经没人,她无处可去。太子殿下便在陛下面前进言,说时姑娘以前也是名震天下的将军,更是在战场受了伤才辞去职务,如今她无处可归,不如赐她一座将军府,也算是给以前的功臣一个交待。”

我无声地望着她。

其实答案心知肚明。

“陛下应了。太子殿下这几日都在帮着时姑娘布置将军府……”

玉婵的声音越说越低。

我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对这些,越来越没兴趣。

可依然还是没有忘记爱沈翊的本能。

我吩咐玉婵:“炖上太子最爱喝的汤,每日准时送去。他这些日子上下奔波,想来身体极为疲惫,可别累垮了。”

玉婵眼一红,又要落泪:“太子妃,您何必呢?太子那样待您……”

我喃喃自语:“可是,他也待我好过啊。我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他……”

可是,等他什么呢?

连我自己都不知。

玉婵时不时会与我说上几句沈翊的事。

比如,他今天又去了将军府,给时姑娘送去了她最喜欢吃的糕点。

比如,我最喜欢的东珠,只因为时姑娘一句看着还不错,就被太子从东宫拿去了将军府。

又比如,朝政上的事,太子也似乎喜欢与时姑娘讨论。

我觉得玉婵就是来扎我的心的。

但我也在玉婵的这些叙述里嗅到些不好的气息。

忙让手底下的人去探察陛下的态度。

果然,陛下对于太子如此频繁地出入将军府,已经生了猜忌之心。

想了想,这一日,趁沈翊在东宫,我还是端着他往日里最喜欢喝的汤,去寻了他。

他看到我,倒是神色温和。

只是,我送去的汤,他没动。

他说,他在将军府用过膳食了。

我垂了眼皮,挥退宫女仆从,小心翼翼地让他还是少去一些将军府……

然而,我的话还没说完,沈翊就冷着脸摔了笔。

“韶华,往日里我只当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你竟然变成这样。我出入将军府,商议的是朝堂上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做好你的太子妃就是,不要手伸得太长。”

说完,他不容我再说一个字,便让他的侍卫将我请了出去。

我在他殿外立了良久,黯然回了自己的宫殿。

五日后,太子被陛下打了二十大板的消息传开来。

起因是时姑娘想重回朝堂,重新做回将军。

太子殿下再一次为时姑娘求情,才被陛下仗责。

但同时,陛下也给了时姑娘一个机会,让她从五品将军做起,若有功绩再升上来。

我听着玉婵低低地与我说这些原由。

往日里为沈翊忧为沈翊喜的一颗心,竟然波动不大。

一月后。

时姑娘随大军去边关之日,太子殿下亲自相送。

街头,他们两两相望,含情脉脉。

街角,我坐在茶楼望着他们,一颗心渐渐地凉了下来。

沈翊,他,就真的一点太子妃的体面都不给我留了啊。

我将手置在心口。

这里,竟然不似初始一般疼了。

是不是,疼习惯了就好了?

反正,我不就是一个什么游戏的NPC吗?反正,我也不重要。

我疼不疼,也不重要。

时烟玦也许是真的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

离开不过三月,她立功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沈翊大喜。

还特意过来与我分享这喜悦。

当然,同时还带来了我母国—楚国莫名与夏国开战的消息。

当年,夏国与楚国交战,你来我往厮杀了数年,还是分不出胜负。最后,两国议和。

我做为和亲公主,嫁入夏国,成为沈翊的太子妃。

这才短短三年,楚国怎么可能就贸然开战?

我是不信的。

沈翊自然是看出我的不信,沉了脸,斥责我一番,后又让我赶紧给我父皇写信,立马停止战争。

他说得自然,又高傲。

似乎我楚国只是他的附属国。

我没应,也没拒绝。

他扬长而去。

次日,陛下召见了我。

我是有些惶恐的。

没想到,陛下却和蔼地安慰我:“韶华不用怕,战争便是如此。就算两国开战,也不会影响到你。你既然嫁了过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是朕的儿媳。你只管安心地过你的小日子,帮朕照顾好翊儿便是。”

我提起的一颗心似是落了回来。

深处,却还是隐隐地不安。

叩谢了皇恩,我小心翼翼地回了东宫。

我原以为,以沈翊的性子,那日不欢而散后,他怎么也该冷着脸冷我几日。

可不知是不是陛下与他说了什么,这一回,他竟然次日又来了我殿中,而且破天荒地安慰我,还道歉说是昨日只是一时着急,所以说话没轻没重的,让我不要介意。

我笑着礼貌地与他道谢。

谢什么?我不知道啊。

沈翊似乎愣了愣。

他伸手来抚我的脸。

我自然地避了避。

他再次怔住:“韶华,你怎的与我这么生疏了?”

我也愣住。

是啊,几何时,我与沈翊如此生疏了?明明往日,是晚上也要抱着他才能睡得安心的啊。

我怔愣的功夫,沈翊已经自然地放下了手:“韶华,你不要多想,我心里总归是有你的,是爱你的。我的太子妃也只可能是你。你……唉……罢了,你要闹脾气,我便给你一段时间,好不好?”

我闹脾气了吗?

我抿了抿唇,还是没吭声。

他却已经脸上挂满了宠溺的笑,似乎,我真的是从前那个因为一点小事就与他闹脾气的妻子。

我头有些疼。

一年后。

仲秋节。

阖家团圆之日,边关传来大捷。

楚国被灭。

我手里的茶盏毫无预兆地落了下去,摔在脚边,浸湿了鞋袜。

“怎么回事?”我抓住了玉婵的手。

玉婵也一脸的茫然,脸色苍白如纸。

沈翊,是这时候走进来的。

他满脸的笑:“韶华,孤与你说。”

下人退了下去。

沈翊说,时烟玦立了首功,是回京能封王拜相的首功。

我茫然地看向他。

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几乎是急切地扑到他跟前,祈求地看向他:“太子与我说说,楚国,被灭的事吧?”

我哽咽出声:“我父兄……如何了……”

沈翊似是这才反应过来,楚国的国君是我父亲,楚国太子是我嫡亲的兄长。

他摸了摸鼻子,勉强压下了唇角的笑,故意叹了一声:“韶华,你……节哀……”

我跌坐到地上,怔怔地看向他。

他再叹一口气:“罢了,这事儿还是我亲自与你说吧。不然从别处听见,你怕是又要误会什么。”

沈翊说,时烟玦在边关遇上了我兄长,之后,使了些计策,绕路直攻楚国皇城。

楚国国君没有防备就被她攻了进去。

她杀入皇宫。

我父皇拼死抵抗,当场身亡。

后来,我兄长被擒后不愿做亡国太子,自杀身亡。

沈翊说得简短,可我久久回不过神来。

沈翊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直到玉婵死命地摇晃着我,我才醒过神来。

她哭着道:“公主,就算国没了,您也要好好地活着。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子,都是希望您好好地活着的……”

我却没有泪。

我跌跌撞撞地起身,想要去求见陛下,想要去证实沈翊是不是说谎了。

可是一出宫殿,听到的所有的议论几乎都是时将军如何的用兵如神,如何的英武非凡,如何的巾帼不让须眉……

即便我跪了半日,陛下也没有见我。

只让人嘱咐一句,让我安心做太子妃,便不再理睬我。

我的天,似乎一下子塌了。

可是我还是不信。

我的父兄也许不是最厉害的人。

我的母国也许不是最厉害的国家。

可他们也不是能让一个女子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摧毁的。

我不信!

这一晚,我枯坐了一晚。

次日,于晨光初现之时,吩咐玉婵,启动三年来我从未用过的,京中我楚国的探子,让他们查出真相。

之后的日子,沈翊时不时来关怀我几句。

我有些疲于应付,干脆以礼佛的名义将自己关进了东宫的小佛堂。

时烟玦回京前三日,我派出去的密探回来了。

他拖着满身的伤跪在我跟前。

他说,时烟玦初到边关,眼看着无立功的机会,在夏国与郑国之战好容易打了胜仗之后,为了多得军功,干脆冒险去了我楚国边境。

杀百姓,冒军功。

楚国边关守领大怒,与当时驻守边关的夏国最高将领会谈。

这人是太子沈翊的直系,知晓时烟玦对太子的重要性,八百里急件送到沈翊手中,沈翊只回一个字:护。

夏国将领便死活要护时烟玦,不承认残杀百姓之事。

楚国将领大怒,这才发起了战争。

之后,时烟玦自请去楚夏战场。

后来,我兄长亲临战场。

时烟玦却让人扮了我,诱我兄长,骗我兄长,想逼我兄长助她。在兄长抵死不从后,对我兄长痛下杀手。

之后,更是利用我兄长身边小将对她的爱慕,说通了那小将,使人假冒我兄长,带领着扮成楚国将士的数万大军,绕路直奔皇城。

攻入皇宫,杀我父皇。

而时烟玦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得手。

太子沈翊给的私兵,以及各方面的支持占了绝大部分的原因。

时烟玦……

沈翊……

游戏,NPC,为爱他而生……

种种念头充斥在我脑中,头痛欲裂。

我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片黑暗。

夜,格外的漫长。

我被困在无边的黑暗里,找不到出路。

我觉得,我可能会死去吧。

死去,也好。

就这样吧。

谁要爱沈翊啊。

我不要爱了。

我的孩子,我的父皇,我的兄长,我的母后……我楚国的百姓……

没了,什么都没了……

死吧,都死了吧……

我觉得我的身体似乎要被撕裂,要爆炸,要崩坏……

迷糊中,我似乎听到有一道奇怪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玩家醉流年为韶华公主氪金救命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