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小说《狩猎时代》以吕律雷蒙为中心,揭示了人性的黑暗面和社会的残酷现实。作者指尖灵通过犀利的笔触深刻地刻画了主角的内心纠结与挣扎,将读者带入一个情感充沛的世界。这本书给人以思考和反思,震撼人心。吕律在地窨子看了看,除了已经被火烟熏得有些黄黑的灰狗子和狍子肉,就只有熊肉了。被熏过的肉,有着一股子浓重的火烟味,狗虽然……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吕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血液粘着头发,都干了,梆硬。
重活一次,即便记得发生的事,他还是忍不住动了肝火。
北大荒整整八年的知青生涯,80年冬回到海城,待业一年,好不容易争取到了正式的工作的机会。
却被自己的后爹要求将这机会让给自己的便宜大哥——
那个年近三十,依然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街溜子。
没想到,自己一番据理力争,换来的却是他暴怒的背后一棒。
他就从未替自己考虑过,只因自己的妈妈去得早,只因自己不是他亲生的。
所以,下乡当知青的是自己,现在有了工作机会,还是得让出来。
吕律回头,那便宜大哥就靠在门口,磕着瓜子,脸上满是戏谑。
他心里酸涩无比,一切和上一世没任何区别。
“你有本事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喂不熟的白眼狼!”
身后的咆哮,在巷道中尤其响亮。
“白眼狼?”
“这个家不呆也罢,从此再无半毛钱关系!”
撂下这句话,吕律脚步再没丝毫停留。
一路走到荒野的老妈坟前,吕律想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自嘲地一笑:亲人,大概只有北大荒深山里的那对孤儿寡母了。
上一世,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一直没有工作的吕律费尽心思,攒了一笔小钱后,借着大好的经商环境,开始经商。
海城他熟悉,北大荒他也熟悉,所以做起了给皮毛加工厂收皮毛和收售山货的营生。
四年后,一次在小兴安岭进山收山货的时候,遇到了暴雨,连人带车滑进了山沟,人事不知。
后被一个进山采菇的山村姑娘救起,并且,在她们家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伤,受到精心照顾。
两人彼此渐生情愫。
他想着在哪活不是活,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了这孤儿寡母家的上门女婿。
只是,吕律在伤好后,还是继续这营生,往来海城和东北,两人终是聚少离多。
生意越做越大,本以为可以过上安稳富足的好日子了。
谁承想,酒后被人鼓动花了大钱开公司,结果他以为自己交往多年的朋友不会坑自己。
一番口头画饼后,他没细看合同,签下了名字,按了手印。
正是这一纸合同,让他的一切成了嫁衣。
被人坑得倾家荡产,还欠下不少债务。
非但没给那个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自己的媳妇儿带来好点的生活,反而将一家子拖进深渊。
一想到这事儿,吕律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
现在,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去他娘的海城,就回大荒山里,用尽全力,好好陪陪自己的媳妇儿,让她们真正过上好日子!”
做出这个决定后,吕律当天在城里找了同在农场当过知青的朋友。
直接将自己的工作资料低价卖给他,得了几十块钱。
便宜谁也不能便宜那对父子……
随即,他起身去了海城火车站,买了前往东北的车票。
在绿皮火车上挨过几天几夜,几经辗转,总算到了山岭腹地——伊春。
“欸……是小吕不?”
刚出了车站,吕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一个魁梧精悍的汉子正笑呵呵朝着自己走来。
“蒙哥!”
来人名叫雷蒙,比吕律年长八岁,是吕律之前在北大荒所呆农场的场长。
“好不容易回城,怎么又回来了?打算干什么啊?”
雷蒙好奇的问道。
吕律笑笑:“我从今往后,要扎根这片土地了,我要进山里去。”
这次他回来,就是打算成为一个职业性赶山人。
这片土地上,各种资源非常丰富,现阶段不限枪,不限猎。
山里头,有大把的好东西,只要有本事拿出来都能换成钱。
上一世收售各种山货,也参与过一些狩猎,他对山货的认知和山货的获取,也很有些经验。
他相信自己,能在这片黑土地上活得很好。
“行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农场找我。”
车子启动,雷蒙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吕律则背起背包,直奔供销社。
要进山,就得做一些准备。
铁锅,必须得有一口。
马灯一盏外加一些煤油,照明用。
再弄一把锄头和十字镐,挖土用。
还有需要建房,就必须用到斧头、锯子,伐木必备……
买了几样简单的工具后,吕律兜里的钱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目光从墙角的油锯和墙上挂着的各种枪械上收回。
价格实在太高,以现在的条件,纯属非分之想。
在购置一些米面油盐后,吕律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了供销社。
看到路上有一截自行车的黑色内胎。
吕律捡起。
用这内胎剪成橡皮条,可以制作弹弓啊。
这玩意儿,打个兔子、松鼠,鸟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而且,自从禁枪以后,吕律就经常玩弹弓。
二十米内,百发百中。
得了这内胆,吕律如获至宝。
眼睛开始在地上搜寻,不多时,就找到了一只翻毛皮鞋,将完好的皮革割下来两块装袋子里。
还在路上找到了不少采矿时引爆炸药所用雷管的细铜线。
可以用来盘扎弹弓的橡皮。
现在,做弹弓的材料,只差一个弓叉了,这事情简单,山上随便就能找到。
做完这些,吕律在路上拦了一辆林场运送木头的车子,搭了一段路,随后坐上小火车。
半道下车后,顺着毛路小道,进入遮天蔽日的林海。
一进入林子,他就将大斧取了下来,走得格外小心。
吕律买的这把斧头是伐木用的大斧。
斧柄有一米五,斧刃有半尺多宽,两个人交替对砍,盆口粗的大树,几分钟就能放倒。
林中多野猪、狼和黑熊,还有山神般存在的老虎,都是极其凶猛的野兽。
这大斧,在没猎枪的情况下,用于防身,也是很好的选择。
好在一路安全。
翻过几道山脊,在一座小山岗上,他看到山脚下的数十户人家。
秀山屯,是这个屯子的名字,也是吕律前世入赘的地儿。
现在,他有意绕开屯子,就是不想以陌生人突然闯入的方式惊动这里的人们。
相比起秀山屯,他有更好的落脚点儿。
继续朝着林间深入三公里后,吕律在一个背风向阳的山坳里停了下来。
这片大山拗里堆积出不小的一片平地,长满野草后,形成了一个有四个足球场大小的草甸泥沼。
选了稍高点适合建房的平地,吕律将带来的工具放下。
“从现在开始,这个地方就叫做秀水屯了。”
吕律相信,在将来,这里还会有人住,成为一个新的小屯子。
四月初的东北,这是一个乍暖还寒的时段。
吕律必须趁着天气晴朗,将临时庇护所建起来,然后就去赶山。
他选择先搭建一个仙人柱,仙人柱是鄂伦春游牧民族的传统居所,也称撮罗子。
利用木杆间的枝杈交叉起稳固作用,再铺上其它稍小的木杆,形成圆锥状的主体框架。
上面铺桦树皮或是茅草等遮盖物,就能住人。
吕律提着斧头锯子,上到山坡上,打出二十多根桦树杆子,将仙人柱的主体架子搭建完成。
接下来,他沿河割了不少干枯的茅草,由下往上一层层铺在仙人柱框架上。
为了防止滑落,他还在林子里找了老藤,一圈圈进行捆扎。
随后用几节木头,在仙人柱里面一侧打了四根矮桩铺上木头,做成床铺。
又从草甸子里收集不少乌拉草,铺在上面。
随身带来的铺盖往上面一铺,睡觉的地方算是有了。
接着他找了三块石头支棱起来做成火塘,生上火。
在这深山里,肉油才是王道。
打猎才是正紧事。
吕律看了看床边放着的自行车内胆,看了看刚才上山砍下的火琉璃树。
剥掉树皮,只留下里面木质细腻呈红色的树心。
这可是制作弹弓的好材料。
找寻一番,搜到几个适合做弹弓架子的Y型枝桠。
随后用锯子和刀子,将整棵火琉璃,修理出几个弓架。
接下来,他将那半截内胆,用刀子小心地分割开。
切成长30厘米,宽一点五厘米左右的条作为弓皮。
将橡皮条切割好,吕律又将那翻毛皮鞋的皮革切下几块。
打整成长五厘米宽两厘米的弹兜。
接下来就是用雷管的铜线进行盘扎了。
没用多久,一连三把弹弓成型。
弹弓有了,然后就是做弹丸。
在前世,他玩弹弓那会儿,用的弹丸都是钢珠,均匀平整,还有杀伤力。
但眼下没这玩意,为了提高精准度,吕律挖开了土层。
在黑土的下一层挖出许多黏糊糊的黄泥。
这种黄泥有一个特点,就是一旦水分蒸发,黄泥就会变得坚固异常。
他听说过有弓友用这种泥丸,轻易打穿麋鹿的皮毛,做到一击致命。
想到就做。
吕律挖出黄泥,带回仙人柱内。
然后,他将这些软糯的黄泥搓成长条,用小木片尽可能地均匀分割成小块。
双手合着圆成一颗颗小泥球,就放在火塘边烘烤着。
一直弄了一个多小时,数百颗黄泥弹丸成型,围在火塘四周。
为了尽快让它们干燥,吕律干脆将大锅用上,直接在里面进行烘烤。
甚至还用上了锅铲儿,像翻炒花生似地,一颗颗泥丸在被烧得发红的铁锅中翻滚。
大半个小时候,一半锅泥丸子甚至都有不少被烧红了。
见干燥得差不多了,吕律将铁锅端了下来,放到一旁晾着。
等了十数分钟,吕律取了一颗泥丸,发现果然非常坚硬,不亚于一般的小石子。
关键是大小都差不多,很规矩。
“明天能不能吃上肉,就指望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