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长路写的《告别周轻》这本书是古代言情类型的书,让人看过后回味无穷,强烈推荐大家看一下!主角为周轻周邕,主要讲的是:公堂内的众人,包括周晨本人都还处于恍惚状态。谁也没想到我会将这个在公堂外恶言相向,一心……
6
高堂上,自认被忽略的御史大人不悦地拍了几下惊堂木,轻咳两声,用一种极为别扭的表情看向陈县令。
「陈竺,本官问你,你与这受害人柳氏之间是何等关系啊?」
陈县令随即露出苦笑,看向我与兄长的眼神却带着一股森冷的杀机。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见到陈县令原形毕露。
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阴郁气质,着实与他平时端的那副笑吟吟老好人形象大相径庭。
若非我亲眼所见,又怎敢相信陈县令内里竟是个心狠手辣的恶人?
许是见我与兄长此时相处得还算和谐。
陈县令在沉吟片刻后便将矛头转向我俩。
「本官家有妻女,生活和睦,府中连小妾都无,又怎会对挚友府上的姨娘存有非分之想?」
「你们兄妹二人轮番出来污蔑本官,饶是本官再不想伤了多年情分也不得不说一句。」
「若你二人再敢胡搅蛮缠,胡诌半句,本官便请求御史大人好好地治一治你们!」
铿锵有力的一席话,情感充沛至极。
甚至在末尾,还不忘抬起手指着我的方向颤抖几分。
他饱含风霜的眼中满是不解与愤怒,活生生一个心痛不已的典范。
我下意识朝御史望去,想知道他是否也像先前那般被陈县令唬住。
这一而再再而三,御史也并非吃白饭的。
许是经过了利弊分析,又或许是暗自衡量过为了这么一个人将自己牵扯进去值不值得。
总之,我再看见御史,已然没了先前略显迟钝的模样。
反倒面露兴味,用那双充满怀疑意味的眼眸,不断上下打量着陈县令。
我明显能感觉到,不远处的陈县令在对上他眼神的那一瞬,止不住地微颤了一下。
很好,我终于在这艰难中探出了一丝希望。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兄长与陈县令双方各执一词。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都表示自己有证人。
可都因证人皆在风平县,不得立即传召,而导致局面僵持不下。
御史厌烦了这种无结果的争论,揉了揉太阳穴。
话锋一转,看向许久未曾说话的我。
「周轻,你可还有新的证物或人证?都一次性递上来吧。」
我心中有些紧张,下意识摸向自己后腰处。
犹豫着要不要将这最后的杀手锏摆到台面。
我不禁反问自己,这会毁了母亲也会毁了周家。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赶路的无数个不眠夜,我对着苍凉夜空演练无数次的对白似乎都被抛到了脑后。
那些个胸有成竹,那些个运筹帷幄,仿佛都在这一瞬被打成了烟消云散。
就在此时,兄长突然从后推了我一把,
连带着将我紧握在手心的东西也带了出来。
那双与我有六分像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情与信任。
他说:「我也不想她死得不明不白。」
7
分不清是血脉的羁绊,还是母亲曾在我耳边孜孜不倦的劝言起了作用。
我竟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了在府中,与兄长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来。
自打记事起,我便被困在府中那一方天地里,终日不受待见。
父亲后抬的平妻,明明也是穷苦人家却也从未正眼瞧过我们,
甚至还明目张胆克扣月钱,缩减我与母亲的吃穿用度。
她教唆着尚不知事的兄长排挤我,她撺掇着冷酷无情的父亲打骂我。
府里的仆从明面上对我跟母亲笑脸相迎,实际总在背后悄悄骂我们上不得台面。
他们嘲笑我母亲是清倌人,看不得她成日只会抱着琵琶弹唱讨好主家。
他们嗤笑我外祖父是仵作,每次上门都只会带些田间蔬果,手中无银。
每个节日府中欢庆聚乐之时,
我与母亲都不被允许出现,只得在角门里依偎着互相取暖。
我明明是父亲的庶女,是府里的二姑娘,活得却连个洒扫丫头都不如。
只得偷偷同外祖父学些手艺,偷摸溜到隔壁面善的陈县令手中讨事。
当我立志当个仵作养活母亲被发现后,
父亲跟主母曾扬言要将我这个丢了脸面的东西丢到庄子里当女尼。
那时,是我尚且及冠的兄长站了出来,
他拦在他们面前,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
「她要当仵作就让她当去,横竖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还能翻上天去了?」
就这样,我顺理成章可以日日出府去衙门当差,跟着陈县令看尽人间惨案。
母亲常说,等我日后长大了要懂得孝敬兄长,不能老跟他对着干。
彼时年轻气盛,空有一腔热血的我,又怎会晓得其中的深意。
我只会哼唧着赖在母亲怀里摇头,暗戳戳地斥责兄长不像个长兄。
而那个被我讨厌的他,是否真正伤害过我呢?
若真的有,那他今天又怎会出现在此?
我又怎会有勇气将这最后的证据于人前展露出来?
是啊,走都走到这一步了,再懦弱就显得可笑了。
眼眶不自觉湿润了几分,我强忍着酸意。
郑重其事将攥到发皱的一方锦帕双手呈递于御史面前。
在他不解的眼神下,我颤抖着手将其掀开,里头静静躺着数十条颜色不同,材质各异的抽丝细线。
我屈膝而跪,带着万千期盼朝他重重一磕。
「草民恳请大人将衙内闲散人士遣散。」
「给我周家,留下最后一丝颜面!」
其实,我想说的并非周家,而是母亲。
可若是这么说了,心思活泛的人一猜便也就什么都知晓了。
哪怕有一点点可能,作为女儿的我都想尽力挽留母亲的尊严。
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
眼尖的县衙略微一思索,便知晓我手中的丝线是为何物。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沉默半晌。
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手让下属屏退。
自以为逃过一劫的陈县令却看不清这其中的眉眼官司。
他不满地朝我瞥来,冷哼一声,语气傲慢:
「周轻,你弄这么多花样又有何用?」
「事实摆在这里,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来不成?」